能被稱為至寶的，在這塊大陸上人類地界，幾乎都已經不再有產出。它們和礦藏，生命體有著相似的性質，但卻超脫兩者之外，介於有無生命之間。

    此外，危險無比。

    已知每一件天地至寶毀滅時的瞬間，所爆發的能量，都足以炸掉大唐十九州里的任何一州，猶有餘裕。

    而其中，最出名的一類天地至寶，就叫做“三足金烏”。

    它們沒有生命，而且熾烈無比，在必要的時候甚至能夠充當天上的太陽。然而它們卻具備生物的形態和活動特徵，甚至，具備“情緒”。

    一旦“負面情緒”累計到了頂點，就會不計後果地自我毀滅。不過曾在大約兩千年前，一名名為后羿的強者就已經將所有已出世的三足金烏盡數毀滅。而沒有毀滅——或者說沒能毀滅的，據說……

    千葉宮居然把這樣的東西放在自己的總部？

    “而且這種天地至寶效能穩定。”

    程旭愣住了。

    還有性質穩定的天地至寶？

    “甚至可以應用在‘動力爐’的位置充當動力源。“

    動力源……

    程旭突然覺得，這玉簡上面，蒙紹毅情急之下修改的內容，看似左一個右一個，但或許並不是隨意的改動。

    “這地圖，看似是一個巨大的基地，但實際上，它是……”

    它是——

    程旭當聽到那四個字，整個大腦轟然一片空白。

    他突然意識到，這一回，已經不是往常那般小打小鬧了。

    即便是剿滅天都教的那一場戰役，和現在比起來不過是和“大象踩死了螞蟻”一個層級的事件。甚至就是十年前崑崙正宗的那次內亂，也比不上這個訊息驚人。

    “所以，”程旭呼吸急促，他凝視著蒙紹毅，注意力前所未有地集中，沉聲道，“那件天地至寶，到底是什麼？”

    “你又為什麼想要獨吞它？”

    蒙紹毅深吸了一口氣。緊閉上雙眼，然後再度睜開，像是在逼迫自己做下最後的決定。

    他正色，眼神從無如這般澄澈過：“是【坤朔】。”

    “在那十九隻三足金烏中，只有九隻被后羿消滅，一隻自我毀滅，引發了兩千年前的那場“天坑塵災”。而另外九隻不是毀於后羿之手的三足金烏，逃竄到了妖族聖地“血瀑天阿”，卻因為屬性意外的適合度，成就了完全相反性質的，‘死去的天地至寶’——【坤朔】。”

    程旭的呼吸陡然粗重許多！

    他顫聲艱難道：“那東西……真的……還存在？”

    蒙紹毅重重地點點頭，以示肯定。

    程旭閉上了眼睛，眼角不斷抽出，眉額緊緊皺起，彷彿在做著最後的思想鬥爭。此時，連蒙紹毅都面色忐忑。

    那可是【坤朔】啊……

    它不只是“天地至寶”而已、

    所謂天地至寶，僅僅是就性質而言的。它們對天地來說，是“至寶”般的存在，可對於人類而言，任何天地至寶都僅僅只是性質不穩定的一次性爆炸物。

    而唯獨【坤朔】例外。

    它的命名，有點類似人類對各種真道天賦的命名。

    因為它本身，就能成為人類的“天賦”。

    極上天賦——【坤朔】，陰法術數的頂點，人族歷史上僅有的幾名功成名就的極上天賦持有者，都是【坤朔】之功。

    性質溫和，效能穩定，擁有龐大的能量吸附和轉化能力，同時極易與人體道法產生呼應，能接收入體內，在極短的時間內極大改善提升陰法修行天賦。

    和陽法的【午陽乾綱】幾乎是兩個完全相反的極端。

    而得到【坤朔】的人——別說是縱橫境界，他們甚至能嘗試著，去衝擊更上一級，那傳說中的“渡厄期”。

    人族歷史上，出現【坤朔】的持有者，一共六人。

    他們中，有三人真正做到了登臨極境。

    程旭終於停止了內心掙扎。

    他嘴角露出苦澀。

    他眼神充滿無奈。

    他懷著複雜的心情，向蒙紹毅作最後的質詢：“紹毅，告訴我，你，真的想要得到它嗎？”

    “呼——”蒙紹毅的心神鬆弛了一絲。

    他明白了，師尊無意同自己爭奪它。現在，只是確認自己的決心——大概吧……

    “師尊，”蒙紹毅凝視著眼前的白頭老人，字句鏗鏘，“您已經沒有時間了。”

    這話說的毫不客氣。就和年輕人挑釁德高望重的前輩，指著他的鼻子喊“你老了”一樣。

    然而紹毅說的對，我已經沒有時間了，即便擁有了【坤朔】，憑自己，或許能在有生之年到達縱橫，但也只是如此而已——程旭在心中對自己說。

    眼下還有更好的選擇，而且近在眼前——蒙紹毅想要告訴自己的就是這一點。

    “我認為您當初說的很對。既然自己就是崑崙，就能成為崑崙，那為什麼還要等別人去成為‘崑崙’呢？”

    “我沒有野心，師尊，是你點燃了我的野心。在這我們相遇至今的十年間，我已經無數次地確認了——我想成為‘崑崙’。”

    蒙紹毅的聲音越來越大，若非此間靜室外層布有層層法陣，這區區幾層壁牆，根本鎖不住這不由自主地注入了真元的渾厚聲音。

    “師尊——”

    “我要成為‘崑崙正宗’！！”

    這種捨我其誰的心氣，在過去，必然會備受程旭讚揚。

    可現在不會。

    他知道，蒙紹毅遲早能成為代表整個崑崙正宗的強者。

    可如果現在就……

    那就什麼都沒了。

    當然，不是沒有方法——只是他不想用。

    他已經害死了嚴師兄，還害得燕青空揹負了……那樣不堪入目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