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鹿君澤卻是久久不語。數息過去後，何熙感覺有些不對，疑惑之中輕輕問道：“少爺？這些能量有什麼不對嗎？”

    又過了數息，鹿君澤稍顯疲態的聲音才傳了出來，道：“這些能量，我沒法直接吸收，過濾和重組的時間比外界還要多得多。”

    何熙一愣，道：“少爺你……是在用劍修煉？”

    “不能修煉，不過只是用來鍛劍的話，倒不是不可以。”鹿君澤道。

    何熙瞭解了，祭煉法器本身就不是什麼怪事，只是少爺連身體都沒有了，魂魄就住在劍身裡，居然還能淬鍊本命法器，何熙倒是沒聽說過。

    鹿君澤想了想，又道：“你知道的，我以前出門的時候，總是會碰到一些妖魔。對於妖魔的妖力與魔素特性，我都專門研習過，針對性地去嘗試理解其與修者真元相比，究竟有什麼不同。”

    “嗯。”何熙不知道他突然提起這個是想說什麼。

    鹿君澤似乎有些猶豫，可還是問了出來：“熙兒，你以前是住在霜郡的吧？”

    “是啊。”

    “你過去，有沒有發現自己的族人……和普通人有什麼不同？”

    何熙一愣，少爺怎麼突然問這個問題？

    她想了想，道：“不同？倒是沒有想過，不過……他們都沒有修行過，只是普通人，算不算不同？”

    “……”如果此時何熙能看到鹿君澤真身，就會發現他一定在眉頭緊皺著在地上畫着各種各樣的關係圖。

    這次，鹿君澤等了不長時間，便道：“熙兒，老實說，妖力和魔素，與真元其實並無不同。”

    “只是，妖族更喜歡煉體，所以修煉方式接近體修。而魔族則更接近符修和器修。我曾見過修煉真元的魔族，甚至，曾解剖過一個死去的魔族。”

    他平淡地說出這些話，讓何熙沒由來的心底一寒。

    “然後，我發現他們和人類的構造沒有區別。”

    “……”這次，輪到何熙沉默了。

    她的聲音微微有些顫動，道：“少爺的意思是……”

    “不是，”然而還沒有聽到何熙的回答，鹿君澤便篤定地迴應道，“不是，我不是說你是魔族。”

    他已經猜到自己要說什麼了啊……不過聽到這答案，何熙沒由來的心頭一鬆。

    “但也不是人族，當然，你連原形都沒有，更不可能是妖族。”鹿君澤的聲音突然顯得有些嚴肅。

    “什麼……意思？”

    “魔族使用人類的功法，運轉起來總是會有一分滯澀。我遇到過修煉真元的魔族，就明顯能感覺到他恢復的速度時緩時急，就好像卡殼一樣。想來，他一個居於大唐腹地的魔族不是真的想要修行人族功法，而是因為手頭沒有更好的魔族功法。”鹿君澤的聲音凝重。

    “熙兒，可你不同，你修行人族功法絲毫沒有滯澀感。”

    “還有就是，這裏的能量其實很排斥我。我雖然在劍裡，可你帶著我往前每走一步，就是劍身一次與周圍能量的碰撞，這些碰撞，我都感覺像地震一樣。”

    “可你卻一點也沒有露出難受的樣子。這也是為什麼，我看到你能自如走動，所以叫你跳一跳，吸收能量試試的原因。”

    “這周圍的能量……”何熙眼光閃爍。

    “是魔素，”鹿君澤篤定地道，“相當高階的魔素。我敢說和午陽乾綱一樣，就算放在那裏讓魔族吸收，他們也要煉化不知道多久。我是因為屬性足夠高階，能在品質上壓倒它們。而你，是因為其他緣故。”

    何熙一驚，道：“這座黃沙關隘其實是魔族造的？！”

    “不，”鹿君澤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緒，道，“應該說，製造它的工匠是魔族，所以這條通往九曲迷徑的‘甬道’，都是魔素。”

    “那麼，問題來了，如果傳說是真的——這座黃沙關隘，難道不是嵐族的遺產嗎？”

    何熙渾身陡然一顫！

    她還想到了剛纔，自己用了鏡花水月。匆忙之下，她只佈置了一層，她都差點想要抽劍反擊了，可對方看氣息明明是魔將軍，至少能與人族歸一境相提並論的存在，居然會連一層鏡花水月都能阻擋！

    那時，那些青灰色·魔素四散的模樣……

    真的和她現在的情況很像。這些灰暗如霧霾的能量如果真的是魔素，那她也能感覺到，顯然是這裏的魔素更加高階。

    “我似乎找到理由了，”鹿君澤嘆了口氣，道，“那個幕後的人，真的把所有事都算進去了。恐怕，他真的知道，我的魂魄就在劍裡。而讓你把劍帶來，也不是無的放矢，而是因為，你，也‘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