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君澤已經試驗過，他的“火眼金睛”已經沒辦法使用了。而紺碧之瞳不是他的能力，光是理解那對眼瞳周圍漂浮著的，那彷彿模糊又無比清晰的晦澀法則咒文，就已經足夠他頭暈眼花。

    相比之下，武技簡直不要太好學。以鹿君澤的本事，最多隻能做到讓眼前的景象更加清晰一些，而無法發揮出何熙那樣的超常動靜態視力。

    另一方面，沒有神通能使用的鹿君澤，等於是缺了前爪的老虎，道法較技一項被生生砍了一半。

    在擊敗沈驚浪後，何熙其實就已經醒來了。可是她沒有交換身體的控制權，而是和察覺到她醒來的鹿君澤交流。

    在何熙醒來之後，鹿君澤第一時間勸過她不要去理那封信。他就在旁邊，兩個月來，看得真切，深深知道何熙和他這樣從修羅場裡走出來的殺人鬼之間，戰力有著本質的差別。

    就算經過劍儀規陣，得到了大幅提升，以何熙的程度，加上這幾天鹿君澤給她的武鬥課程惡補，目前也只能欺負一下比自己境界低的人。此次的九曲迷徑入口，不說大唐的修者，還有妖魔入場，而且妖魔現在不僅是主場，還是先手。

    不過，何熙單手撐住了下頜，黑紗斗笠中的精緻小臉卻是有些愁眉苦臉。她道：“唉！——要是送出這封信的人，真的能把少爺你的身體交出來就好了。”

    而這時，鹿君澤卻突然沉默了一下。

    感到手中一直以固定的頻率低幅震盪的長劍突然停了，何熙有些奇怪。她試探了一下道：“少爺？你怎麼了？想到了什麼嗎？”

    “不……”鹿君澤似乎在組織語言，過了片刻，道，“你是以為，我的身體在送信的人手裏？”

    “難道不是？”何熙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幾天裡，鹿君澤有說過，讓這樣的他死而復生，並不是不可能的。而首先一點，就是要找到他完整的軀體。他的魂魄就在枯旻咒釋裡藏著，所以何熙想當然便以為，鹿君澤的身體在這封信的另一頭那兒。

    她也沒問鹿君澤究竟是怎麼回事，因為鹿君澤的意思是，或許對方真的有讓他復生的方法，所以爲了曾經拯救自己的少爺，她也要冒這一趟險。

    可現在聽起來，似乎不是這麼一回事？

    鹿君澤此時看不見臉色，可何熙也能想象出他那笑容面帶苦意的模樣。鹿君澤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她看待問題會這麼淺顯，不由再度問道：“你真是這麼想的。”

    何熙有些像做錯事的孩子，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嘴上出來的聲音也細若蚊吶：“是……的吧？”

    “不可能，”鹿君澤彷彿有些哭笑不得，“最有可能拿到我身體的人，我想過，但已經基本排除了那種可能性。而之後那兒的第一發現人裡，不管是乾坤正宗的人，還是崑崙正宗的蘇靖、程旭，甚至蒙紹毅，都沒有理由收藏我的屍體。這不僅和他們個性不符，而且沒有意義。”

    “事實上，”這時，鹿君澤的語氣透露著絲絲古怪，“我覺得，我的身體是自己跑掉的。”

    “嗯……誒？！——”

    “你聲音有點大了。”

    “對不起！”何熙當即道，然後又有些疑惑，“可是少爺，沒有魂魄的身體，究竟要怎樣自己跑掉啊？”

    “不知道，但最有可能的解釋就是這樣。因為，你也說了，門派和官府的聯軍把青魚山脈全面封鎖，而如果是我本人，根本沒必要隱藏。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我’身體自己跑掉的。”鹿君澤冷靜分析。

    “你聽說過坤朔嗎？”

    “……沒有。”

    “那是一種，可以說是天地至寶……的屍體一類的東西。它對人類修者而言，有一個很大的作用，就是轉變人的天賦。”

    “那天，我闖進千葉宮的地下建築，復仇只是原因之一。畢竟在我眼裏，所謂復仇，未必必須是親自動手。如果有更好更安全的方法，我也不介意使用。”他頓了頓，又道，“可是，那天我必須親自深入。因為在千葉宮的那臺戰爭兵器裡，就有坤朔。”

    “它是平衡我體內失調的陰陽之道，最好的另一半補正。而那天，我確實將【坤朔】融入了身體。”

    說著，鹿君澤似乎有些惋惜，道：“可惜融入魂魄的部分，情急之下只有那一點點。我啟用後在魂魄上真正烙印下來的神通，就只有本該在歸一境覺醒的‘幻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