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這樣嗎？

    確實，不管是作為武者還是修者，很多人都會這麼想。尤其是那些武痴們，他們心思單純，最是佩服有著這樣心氣的武道狂。

    梅曄堂“呵”地冷笑，道：“你說謊。”

    他閉上了眼睛，眉宇間浮現一絲痛苦，道：“如果真是這樣……那你為什麼到最後還是猶豫了？”

    如果不是這樣，耀祖哥就不可能有機會破壞他的儀式，他更撐不到陸正突然到場，然後——

    殺死了所有的旁觀者，將真相掩蓋在謊言之中。

    武陽的笑容不變，道：“當然是因為我不想你死啊。”

    “小曄，我當然有我的私心，我想走到上面去，哪怕只能看一眼那之上的風光。可是——”

    他轉過身，依然坐在那木凳子上，認真地凝視著他，他的眼神，此刻無比真誠。

    他道：“梅曄堂，我啊，知道自己的極限。我最多，也只能走上去，看一眼而已。可你不一樣。”

    “你能走上去，站上去。”

    “和陸正一樣。”

    他又自嘲一笑，道：“可我還是無法放棄讓自己走上去的那虛無縹緲的可能，所幸的是，梅耀祖阻止了我。小曄，你哥哥他看著老實忠厚，可其實聰明著呢。他看著我驚慌的樣子，那時候的表情，我至今記得，狠辣果決，當斷則斷，連反悔的機會都沒有給我留。”

    “所以你殺了他？”梅曄堂冷冷道。

    殺了他……嗎？

    是啊，自己殺了他。

    那個雖然天賦稍嫌不如，可卻被認為是比梅曄堂更加才華出衆的梅家長子，就這樣死在了自己的手裏。而現在的那個梅耀祖……

    武陽的眼神暗淡了下去，幽幽道：“要是放過他，那群看著的人不會放過我們的。他們會覺得，這是我自導自演的戲。何況，你們都看見了他們的樣子。就算失敗了，也一樣要死。”

    “你該知道，把魂魄出賣給地獄，可不是一筆好的交易。”

    我們？

    是嗎，你那個時候，就已經想要收手了嗎。

    梅曄堂有些恍惚，他喃喃道：“就算你只是下手再晚一些……”

    “陸正就能救下所有人，是嗎？”武陽苦笑，“很不巧，我也是這麼想的。”

    “在該果斷的時候猶豫再三，在該三思的時候一意孤行，我總是沒有辦法賭對正確的方向。有時候我自己都在想，為什麼我老是這麼倒黴？”

    然而，梅曄堂卻搖了搖頭，道：“至少，陸正放了你一條生路，不是嗎？”

    “是啊，一條生路……一，條，生，路！”他突然重重地將白瓷碗壓在桌上，砸出一聲不輕的悶響。

    不，這不是生路。

    他只是，換了一條通往死地的路。只不過，這條路，有點遠罷了。

    他靜默了一會兒，突然道：“梅曄堂，回去告訴梅喆，他有危險。那群人不會放過他，或者說，尤其是在他的事情上，絕對不會打馬虎眼混過去。”

    “這話，你知道，梅喆知道，別告訴第三個人。因為，我也不知道，在我們身邊，究竟還有誰也是他們的人。”

    梅曄堂再度皺起了眉頭。

    他反問道：“你說的那群人，到底是誰？這件事，和梅喆大哥又有什麼關係？”

    “他們是誰？”武陽冷笑，竟是道，“自己想！要是我說了，你如果露出馬腳，這五年來的一切都會功虧一簣。”

    “至於和梅喆有什麼關係？”

    “我只能告訴你，和你類似，但更加複雜。”武陽的臉色，顯得凝重無比。

    “你有天賦，你不是他們的人，而那時的我還算是他們的一份子。所以他們想要你的天賦，又不想要你，你懂了嗎？”

    懂了。

    梅曄堂推開了門，那一臉的寒霜，卻再褪不去。

    ……

    整個過程進行的很順利。這座劍儀規陣的能量果然不愧是“比【午陽乾綱】不知道容易控制多少倍的玩意兒”，僅僅只是一炷香的時間，他全力催動地下的符文，“何熙”便水到渠成地晉入忘神下境。何熙本來就是結丹圓滿，此刻再加上自己的魂魄控制和劍儀規陣這雙重的修煉加速器，其實如果他願意，完全可以再提早一刻鐘。

    只不過，他順帶著，還把其他的兩行都補齊了。如今即便“何熙”只掌握了陰法，可若是加上枯旻咒釋，陰陽五行便齊全了，能夠應對的麻煩級數也有不小的提升。

    他估摸著何熙離醒來還有段時間，於是整理行裝，踏出了劍儀規陣。“何熙”前腳剛出來，就看見了後腳才至的北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