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驚浪露出了勉強的笑容，內心卻在瘋狂呼喊。

    怎麼回事？

    這壓迫感，和之前完全不可相提並論。如果說之前的何熙是咄咄逼人，那現在的“何熙”就是泰山碾壓！

    那平靜的雙眼只是比平時微微睜大了一絲絲，可在沈驚浪看過去，卻讀出了自己的無數種死狀——哪怕他知道這只是劍試十連·戰，不允許出現致死致殘，可這並不能影響他的恐懼愈發龐大。

    這……

    是何熙？

    這氣息宛如從屍山血海裡走出來的殺人鬼，又好似自地獄重生踏入人界的修羅，總之……

    絕對不該出現在何熙這樣根本沒有多少實戰經驗的武道新秀身上！

    “鹿師兄……”遠在戰場外，北川喃喃道。而一旁的林奇也是一驚，道：“你也這麼覺得？！”

    兩人相視一眼，深意內斂，再度聚精會神地關注場中的變化。

    而就在幾十步外，許穎也神色凝重。他作為青元派一峰掌控，歸一境的實力使得他在面對這群弟子的時候，擁有絕對的自信在弟子出手過重前，去防止悲劇發生。可現在，他不敢確定如果這個“何熙”出手過重的話，自己究竟有沒有攔住的自信。

    還有一個人也曾在結丹上境，給過他同樣的感覺。這兩人如出一轍，竟然給他以一種身影重合般的錯覺！

    鹿君澤……

    如果說何熙沒有通靈術，那她不是學的太像以至於現在的一舉一動都彷彿是鹿君澤的翻版，那他就是借身還魂。

    ……

    他醒來，是在大約兩個月前。

    “何熙”粗略地活動了一下筋骨，看似只是舒展身體，可卻幾乎把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能施展力道的位置全部濾了一遍，記住這新的感覺。

    畢竟不是自己的身體，要如果還按照以前的來，恐怕還沒等打敗敵人，自己就要經脈寸斷了。

    嗯，柔韌性很好，然而力量太差，敏捷度也不比以往，臂展腿長也短了些，恐怕很多技巧難以使用……

    當他在三息之內徹底掌控了這具身體的操作許可權後，便衝着對手說了那番話。

    這不是看不起沈驚浪，而是——虛張聲勢。

    “何熙”說了一招決出勝負，也是因為感受到了真元混亂。他過往使用陰法真元的經歷僅限一次，雖然有學過現成的陰法，可此時此刻契合度自然不如本來的軀體，更是要以別人的真元來拒敵。戰鬥時間拉的越長，他出錯的機率也就越高。

    何況這具身體目前的真元只剩不到三成，根本用不了自己的神通。鏡花水月是何熙的神通，他用不了，不過倒是能催動紺碧之瞳一些基礎的能力。然而這只是能讓自己看清對方的動作的程度，對於神逢尚未有多大受損的他來說用處不大。

    “說出一招定勝負的這段話”，就是最好的選擇。而且被自己言語一激，相信對方也是類似的想法。

    就算武力上被限制，可那一身渾然天成的殺氣，卻是他經年累月積累下來的惡念，即便只剩下魂魄，也沒有完全消失。相信對方在感到絕對的危險之後，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果不其然，與“何熙”再度對視後，他已經確認，這份危險感來自“何熙”本身。

    沈驚浪不知道為什麼“何熙”的神色·情態，乃至真元的鋒銳程度都會有如此劇變，但，一招定勝負的話，正合他意！

    “好啊，”沈驚浪勉強一笑，舔了舔嘴唇，舐去那就要滴落的豆大汗珠。強烈的鹹澀味覺降低了緊張感，讓他再度凝神靜氣。

    管她是誰……

    不管是何熙也好，鹿君澤也好，都會是我路上的磨刀石！

    他再度抬起了手中直劍，與之前的起手式一般無二。

    “何熙”眼神中射出思索的光芒，最後，沉腰立馬。

    又是那招對“架空”？

    眾人均是面色古怪。

    沈驚浪連續使用兩招，著實讓人替他捏了把汗。沈驚浪的招式中，有很多獨創的劍式都有著極大的缺陷，而這些缺陷大部分都是在戰鬥中被看破的。同樣的一招，對戰心思靈絡的敵人，難以形成兩次有效攻擊。

    之前何熙與弓舜的對戰，已經讓他們見識到了何熙的驚人劍道天賦。雖然到現在不過就十幾息的時間，要想看破容易，找到應對之法難。可誰又能肯定對方沒有想出反制的戰法呢？

    而“何熙”這邊，更是讓人看不懂。

    同一招，用兩回？還是已經應對失敗了一次的招式？

    這不是重蹈覆轍是什麼？

    不過，沈驚浪雖然驚訝，卻不敢大意。之前，何熙用對手的劍法，以更高的層次施展將之擊敗，誰又能說現在的“何熙”就做不到？

    他全神貫注，下半身的腳步在向前漸漸挪去。

    五丈，四丈，三丈……當距離和剛纔差不多遠的時候，沈驚浪終於站定。

    然後，他看見“何熙”突然往後退了一步。

    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