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氣息”說的不是呼吸，而是所有真元獨有的一份“能被感覺到的阻滯感”。並不是什麼樣的修者都能透過“神逢”這樣大概能說成是人的第七感的感覺來判斷周圍有無修者妖魔或者魔物之類的東西接近的，但基本到了心煉境，大家都會一些類似掃描的手段。

    將真氣發散，接觸異種真氣或更加凝視的真元，自己的真元受到阻滯，並將這種感覺傳遞回來——這就是一般的修者感應其他修者的基本手段。不過這種“掃描”是一柄雙刃劍，那就是無論自己發散出去的可控真氣究竟有多稀薄，只要被感知的人的真氣碰到了，就多多少少會有一絲感覺。然後，就看這些修者的神經是否敏感了。

    這種方式不止能尋找其他的真元，事實上只要是以純能量的形式存在的，都能多多少少感知到。

    可這個明顯比自己小很多的小男孩身上，他卻完全感受不到。

    至少那份真元滯澀的感覺，他完全沒有體會到。自己的真元傳進去，穿出來，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彷彿這個小男孩完全不存在一樣。

    沒錯，雖說這種手法更多的是去感受其他的異種真元，但其實，人的肉身也是能感覺到的。畢竟這麼大個人，只要活著，身上怎麼可能沒有純粹的能量附著？

    即便是，也不該就這樣穿過去了。

    他又盯了小男孩很久，看得小男友都有些窘迫。看著小男孩越來越紅的臉，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的不禮貌，於是便將自己的壓迫感稍稍收斂了一下，顯得儘量溫和道：“這裏是我的房間，你們兩個有什麼事嗎？”

    “啊？啊啊，其實沒什麼事啦，就是剛剛看到很多人進來了，所以好奇就想過來看看……”小男孩有些扭扭捏捏道，他身後的女孩，也露出了半個頭，偷偷地看著這個比他們倆大了大概五六歲的少年。

    周文舟車勞頓，現下並沒有什麼閒聊的心情，於是道：“那現在看完了，可以走了嗎？”說完就要關窗。

    “誒誒誒！等一下！”小男孩慌忙地用手撐住了窗子，道。

    周文眉頭一皺，停住了手，沒好氣地問道：“還有什麼事？”

    “那個，我叫梅曄堂，”小男孩衝他露出了一個大大的微笑，用著漏風的口音說著，還讓周文看見了那一排缺了一顆牙齒，“她是趙靜欣，很高興認識你。”他拍了拍身後的小腦袋，向周文伸出了一隻手。

    這交流……發展的真快，怎麼就很高興認識你了？小子你中間到底跳過了多少過程了？果然是個小鬼。

    他也向梅曄堂伸出了一隻手，兩人握住。梅曄堂臉上的笑影更大了，而他則是一邊將梅曄堂的手推出窗外，一邊冷淡道：“我叫李仲卿，我不認識你，也不高興！”

    我現在想休息，所以麻煩你們別連個理由都不找就來煩我好嗎？

    他“啪！”的一聲用力合上了窗，在外面的男孩女孩，都是在一瞬間緊閉雙目，站的挺直。

    周文往回走的時候，聽見了身後傳來了一個醇厚男音：“哎呦！我說你們倆小祖宗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僕人們都快急壞了滿世界找你們吶！”

    “……沒什麼啦！武叔叔。不是之前看有人從外面進來了嘛！我們看有個和我們差不多大的男孩在裡面，所以過來看看而已。”

    “好了好了，別給人家添麻煩了，我們快點回去，你的功課就要開始了，想被敲手背嗎？”

    “……啊！我忘了！馬上就去！”

    在裡面，周文聽得一清二楚。尤其是每次那個醇厚男音問話後，那兩個短暫的沉默。

    武叔叔……

    武陽……

    他的身體彷彿被別人控制了一般，突然不由自主地轉身衝去，一下撞開窗子，然後看到了目光呆滯的男孩女孩也在回頭看他，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張他看不清面孔的臉，仿若戴上了一張扭曲的笑臉面具。他神情猙獰，用盡全力向前一抓！

    “武陽！”周文陡然驚醒，整個上半身一下翻了起來！周文微微喘息，伸出去的那隻手按著半邊臉，感到面目上都是汗涔涔的。

    又是噩夢……

    如果自己那個時候，態度能更好一點的話……如果自己一直讓護衛跟著，看著自己三人的話……如果自己能早一點察覺梅曄堂言語神色裡的不對勁的話……

    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吧。

    可惜，這個世界沒有如果。五年前，少年和男孩女孩的短暫友情，在男孩的重傷失憶，在女孩的傷心欲絕，在少年的謊言和懊悔中，被時間徹底抹去。李仲卿，這個從未存在過的名字，永遠不可能在男孩女孩的記憶裡變成“周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