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之中，又有多少還念着那位的好？

    是早有預謀，還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

    或者，和黎賀陽、顧英東一樣……不，就算真的有什麼苦衷，有什麼肩負於身的任務。也不該在那個時候——殺死自己有如生身父親的師父嚴掌門。

    蒙紹毅搖搖頭，期望籍此放棄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說到底，崑崙就不是鐵板一塊的，不是嗎？

    他苦笑。

    而自己，就是從中漁利的混淆者之一，根本沒資格去評論別人。大道艱辛，唯一人踽踽獨行耳，既然可以是自己，那為什麼還要別人來插一腳？

    然而他就是止不住去想。畢竟，那是那個視崑崙為一切的燕青空啊。三代弟子中不知有多少人尊敬他，崇拜他，視追上他為自己終一生的目標。所以，當那一天來臨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感到憧憬破滅，整個崑崙修行界都一片死氣沉沉的模樣。

    然而，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一道黑影正在接近。他和蒙紹毅用幾近相同的動作透過外圍的警戒線，以毫釐之差使得自己的身形與對方的視線錯過——修者有靈瞳，即便絕對的黑暗中看不見人，也不代表就看不見遮掩不住絲絲滲漏的真氣。

    就在蒙紹毅踏出最後一步，連面孔都出現在早就等候多時的師父與幾位同門面前時，正要上前躬身行禮，這時，一副仙風道骨微笑的中年人突然面色一變，當即大喊：“毅兒小心！”

    當他話音落下，一旁的一名反應稍快的師妹看著蒙紹毅身後，也是如同炸毛一般驚叫：“師兄後面！”

    後面？

    不明所以的，他陡然想起之前，自己從背後襲殺劉振聲的場景。

    他的左手肩膀陡然一收，整個人如同餓虎撲食一般前躍！然後一個懶驢打滾，狼狽地落到同門及時補上的防禦圈裏。儘管做出了正確的判斷，但他畢竟是後知後覺，蒙紹毅的左肩琵琶骨仍然被切開過半，連帶著背後一道一寸深，快割斬至背側腰身的傷痕鮮血汩汩直流，那名師妹看著眼前猙獰的傷口，沒有經歷過殘酷的姑娘幾近帶著哭腔般捂住了嘴，立刻上前進行應急治療。

    “師父！白芨！”蒙紹毅強忍疼痛大喊，說時遲那時快，連永城在聽到這話音落下之前便一個縱躍落入黑暗之中。

    在傷口上，最難處理的是脫離了主人的控制，卻還在肆意破壞的異種真元。

    蒙紹毅太熟悉了。這份生機勃勃，可作為攻擊利器卻如有劇毒的蠍鉗一般的真元屬性。它的發動遲緩，甚至於在兇險的對決中如若不能始終先行一步料敵先機，就等若憑空被削了一半戰力。可一旦被命中——這份真元劇毒的發作雖然緩慢，卻猶如跗骨之蛆一般陰魂不散，而其上疼痛有若百倍千倍的金針刺穴，麻癢難耐又刺骨錐心。

    這是刺殺的才能。

    他熟悉無比的真元屬性。

    世間頂尖的修行天賦——陰法金屬【百絡遲染】！

    白小七……

    你真的……

    “呼——”蒙紹毅透過深呼吸緩解疼痛，同時用還完好的右手抽出障刀，以一種怪異的姿勢在背後“刷刷！”兩刀，乾脆地將尚未浸透皮囊的真元連同連線的皮肉一塊削去，“嘶！”地再度倒抽了一口涼氣，看得一旁師妹再次尖叫！即便是身側對他個性熟悉的師兄弟，看著這對待自己殘忍的一面，也不由臉色抽出，艱難轉過頭去，集中精神面對那一片黑幕。

    “師父！東西被搶走了！”蒙紹毅一摸腰帶，再度大喊！

    另一邊黑幕之中，警鈴大作，同時傳來一聲冷哼和輕微的悶哼，隨後，便見剛纔追去的連永城一臉陰沉地自黑幕中快步走回，檢查蒙紹毅的傷勢。

    蒙紹毅強打起精神，在師兄弟攙扶下來到內臥，慘白的雙唇微張：“師父……”

    “沒事了，”連永城皺著的眉頭舒緩，輕聲寬慰道，“這不怪你，他畢竟也是崑崙七子，還專精刺殺術。有心算無心下，即便是你大師兄也會中招。你的反應已經夠快了。”

    蒙紹毅麵露苦澀，他哪裏是因為反應快啊……

    若不是白芨非要用他殺害劉振聲的方式出手，他也不會後覺而先動。

    “可是，玉玦……”蒙紹毅低頭不敢看諸人。

    “羽張會想辦法的。”這時，幾位本來還在焦急的同門一愣，居然一副安下心來的感覺。蒙紹毅看在眼裏，內心的苦澀更重。

    白羽張……

    自己就差他這麼多嗎？

    不過，這也未必不是好事。

    師尊總掛在嘴邊的口頭禪，就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當年燕青空叛出師門的時候這般，而這次，至少論危機的程度，差太遠了。

    就算查出來玉玦有什麼問題，到時候也可推說是白芨所為。

    蒙紹毅目光微閃。

    就是李紅妝和鹿君澤那裏，恐怕需要找些藉口來自圓其說。不過這在難度上，至少下降了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