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隋可謂是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陛下還以“巡遊”的名義大興土木建設，開闢運河渠流，已是怨聲載道。要不是他們都是陛下心腹，心知陛下想來英明果決，所為必有其道理，也可能早就加入了諫言聲討的一方。

    如今藩王割據，軍閥並起，若非還有如南燁正宗這般幾大門派和過半武修山莊支援正統，大隋眼看就要四分五裂。

    如今他們計劃中最關鍵的一環為李閥所掌握，豈不是說，他們即便完成了之前所有的鋪墊，也要給別人做嫁衣？

    這是大隋帝黨中，任何人都不能接受的。

    中間衣著配飾明顯高出一等的中間那人，終於忍不住發問了：

    “皇兄。”

    “李家會把這種技術交出來嗎？”

    楊廣奇怪地看著這個同胞弟弟，歪頭問道：“小老弟，你看老李像和尚嗎？”

    “……不像。”

    “那你究竟何來自信問出這種話？誰給你的勇氣？”楊廣說著，自己也笑了，繼續道，“老李頭和其他人有什麼不一樣嗎？”

    “不，他不是懸空寺的禿驢，當然不會去幹吃力不討好的事。他也有野心，沒有機會的時候或許甘於平庸，可一旦抓住機會――”

    說著，這位大隋皇帝站起了身，言語中充滿了莫名的篤定。

    “就絕不會讓大隋翻身。”

    “皇兄，你到底……！”中間那人突然發現，自己這位兄長的計劃，似乎從一開始就和他所想的背道而馳。

    “阿俊！”煬帝陡然一喝，一股威嚴霸氣毫無徵兆而出，懾得楊俊一時呆愣，說不出話來。

    “大隋早就亡了！在父皇那個時代就已經亡了！”煬帝的聲音越發堂皇威嚴，“我們想盡辦法，也沒能拯救這個已經風燭殘年的國家！我們失敗了！”

    “不！不對！父皇的政策明明卓有成效！”楊俊內心突然涌起一股怒意，迫使他將這一直以來不願說出口的真心話吐出來，“是你！”

    “是你！楊廣，你毀了這個國家！”

    “你說的沒錯，”楊廣冷笑，“我就是要毀掉這個國家，這個大隋。”

    楊俊渾身一震！

    他的雙腿彷彿陡然失去了知覺，一軟，便跪倒在地，雙手無力垂下，一雙星目再無神采。

    是這樣嗎？

    這樣，就解釋得通了。

    他喃喃道：“你口口聲聲說是爲了人民……難道都是騙人的？”

    “爲了人民？”楊廣面色已經恢復平靜，“我為什麼要爲了一群天天罵我的自私鬼做事？這話當然是騙人的，我只是爲了我自己。”

    “可這樣你也……”

    “我也沒有好處？當然！我必然不得好死，在我殺掉大哥，從父皇手上接下這個爛攤子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楊廣冷笑連連：“不管做什麼，我的結局都是死，要多慘有多慘。”

    右邊的矮小男人單膝跪地，拍了拍這位親王殿下的肩膀以示安慰，抬頭看著這位他一直以來都深信不疑的陛下，平靜道：“陛下，就別再折磨殿下了。說吧，您究竟想幹什麼？”

    楊廣的笑容重新變的爽朗，道：“國光，你倒是挺知趣的。怎麼，看出了什麼了嗎？”

    然而徐國光搖搖頭道：“多少能猜到一些，但我還是不懂。”

    “哦？說說看。”

    “陛下您，一登帝位就性情大變一般，奢侈無度勞民傷財，簡直就是在逼著百姓流離失所。然後又建立了民間的新興幾個組織，尤其是養刀行。我本以為自己能理解你的想法了。”

    他頓了頓，又道：“沒有牽掛的人或許不會有多少忠誠，但人只需要對自己忠誠，就能足夠兇狠。我以為您在逼迫安於平穩的子民們堅強起來，以此來對抗天災人禍，內憂外患。”

    “但是，這不是沒有代價的。”

    “這個代價就是您自己。”

    他的語氣也略微激動起來，接著道：“這是個破而後立的法子。要塞般堅固的建築會成為前線後的第二道防線，而運河渠流也能作為戰時重要的軍備輜重運輸水路。然而要等他們知道這些東西的用途的時候，天下已然改換。”

    “孱弱而威望盡失的大隋皇室，沒有足夠的後續資財與忠誠的人力。等它被推翻後，新的政權才能將它們活用。而對比您的荒唐做法，在有識之士的眼中，他們會更快地獲取與這個差值相應的聲望。”

    “您會作為歷史上著名的一代昏君遺臭萬年，死無全屍。而人類卻得以在苦難中強大，調動起自己的一切力量在絕境中求存。”

    “您說太原李家已經有了量產四式軍刀的方法，那養刀行無疑是爲了他們而準備的市場。您不僅不會阻止李家崛起，還會推他們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