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他怎麼還沒有醒過來啊……”簡夏趴在羅生的床邊，嗓音沙啞。她的眼淚已經哭幹了。

    “……”胡肖站在床邊，攥起了拳頭。同時，在他視野範圍內的另一張病床上，葉杉已經重又躺回了那裏。

    “不應該啊……”主治醫師納悶地撓著本就沒幾個頭髮的頭頂，麵露疑惑，“……按說，他的精神狀態已經問題不大了，遊戲也圓滿完成，怎麼會還是被困遊戲中呢？簡直就像是自己不願意脫離遊戲一樣……不應該啊……”

    羅生在遊戲中的狀態，是七號告訴眾人的。

    本來，當葉杉被重新送回醫院的時候，眾人心裏是非常激動的。

    這意味著，羅生戰勝了小丑！

    可之後，羅生卻遲遲沒有醒來。一昏迷就是數日之久，無奈之下，七號使用裝置進行檢視，才得出了羅生被困遊戲世界的結論。

    在得知此事之後，簡夏和胡肖第一時間給羅生贈送了自己的積分。他們知道羅生想要脫離遊戲，肯定需要一些積分。

    但幾天過去了，羅生依然沒有醒來。神經狀態已經恢復，遊戲也已經結束，甚至VR裝置中的遊戲介面都已經自動關閉了。

    可羅生，依然處在昏迷狀態。

    “我認為……他現在還是在遊戲中……”主治醫生走後，胡肖提出了自己的觀點，“羅生跟我提到過……他是特殊玩家，具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特權之類的東西，其中有一項就是——每隔一段時間，他會被自動傳送到一場遊戲中，這種傳送是無視人所處的位置的，也不需要遊戲設備！就像是憑空消失一樣！”

    “可是……他現在……沒有消失啊……”簡夏捂著胸口咳嗽了幾聲。

    “小姐。”一旁的唐老及時端上溫水。

    “對……但是他也描述過，他有一次在昏迷中進入了遊戲，就是類似做夢一樣的情況！”胡肖繼續解釋道，“我覺得，他可能是直接被傳送到另一局遊戲裡去了！畢竟，他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進行特殊玩家的對局了！這一次的對局難一些，應該也不奇怪……吧……”

    胡肖說完，嘆了口氣。實際上，他這樣說，自己心裏也沒有多少把握。

    但他實在不想承認另外一種可能性。

    “這不失為一種可能。”七號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地說，“除了這種可能以外，就只可能是他自己不願意脫出遊戲世界了。但我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小。”

    “我也覺得。”胡肖認真地點點頭。

    “……羅生哥……”簡夏盯著羅生消瘦了不少的臉龐，喃喃自語。

    他們都盼望著羅生能夠儘快醒來。但如果去詢問他們這樣期待的原因，其實他們自己也說不太清楚。

    因為羅生身負拯救世界的使命嗎？這種期待莫名其妙的強加給某個人，本來也就是非常不禮貌的事情，畢竟羅生說白了，也就只是個二十多歲的大男孩而已。最開始加入遊戲，也僅僅只是爲了尋找自己的女朋友，他的人生，本可以跟拯救世界這件事完全沒有關係。

    或者，因為羅生是他們的好朋友嗎？似乎也不盡然。只是好友的話，胡肖說得過去，簡夏說得過去，七號是爲了保護他也說得過去。

    但唐老呢？雖然唐老一直說自己是來這裏照顧簡夏的，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其實他對於羅生還未醒來這件事，也保有很強的執念。

    唐老究竟為何希望羅生醒來，其他人是不明白的。只有唐老自己心裏明白。

    “合作物件羅生，一直深陷昏迷狀態啊……”唐老看著躺在床上的羅生，心裏默默地想，“遊戲ID‘羅生門’的所有積分都已經歸小丑所有，小丑在全球範圍內的積分排行名次已經是第一了！如果羅生遲遲不醒來的話，最終成為神的玩家，只可能是小丑！”

    “絕對不能讓小丑成為神……”

    小丑本身的基礎積分，就比羅生要多得多。而羅生的積分，很多是來自遊戲的贈送，和完成一些非常規關卡得到的獎勵——比如和胡肖一起陷入的那局喪屍城市，又比如進入日因奈大陸並將其成功統治。因為遊戲型別特殊的關係，所以積分總量也是相當可觀的。

    小丑和羅生的積分加起來，就已經達到近乎沒有人可以超越的程度了。因此現在的小丑，幾乎是已經提前預定的了“神”的位置。

    但，似乎除了羅生和小丑以外，其他的人都還不知道，所謂的“神”只不過是一具軀殼而已。因此世界上其他的玩家們，都還在拼死拼活地進行著遊戲，希望能離成神更進一步。

    唐老忽然看向七號。七號立刻感應到唐老的目光，站起身，走向病房門外。

    “上個廁所。”

    七號走出的同時，唐老也藉着打水的名義，走了出去。

    “有什麼吩咐。”走廊角落，七號對著唐老微微欠身。

    “羅生現在的狀態，我們可能已經干涉不了了。”唐老的語調再次變得與平時不同，“現在，他能否從遊戲世界中脫出，全看他自己的造化。我們頂多只能保證他的肉體安全。”

    “是的，大人。”七號仍未起身。

    “我們必須要做好羅生醒不過來時的二手準備。”唐老繼續說道，“我會安排人手，查清現實中小丑的位置，然後對其進行圍剿。最好的情況，就是可以在現實中解決小丑！接下來的幾天你可能聯絡不到我，有任何事務和溫然聯絡。”

    “是。”

    視窗吹進一陣微風，兩人不為所動。

    “還有一件事。”唐老頓了一下，“八號的情況……你知道吧？”

    “是的，已經完全失控。但無法查明原因。”七號回答。

    “八號的構造，跟你是幾乎完全一樣的。不查明他失控的原因，我非常擔心有一天你也會失控。”唐老嘆了口氣，“我懷疑，在八號失控的這件事上，是有其他組織的因素從中搗鬼。這些組織最近很可能也會出現在醫院附近，一旦發現，立刻解決掉。”

    “另外，如果發現自己的系統中出現外來意識，無論處於什麼情況下……立刻原地啟動自毀！這是最高階別命令！”

    “是。”七號面無表情地應下，彷彿唐老正在敘述的，是一件與他毫無關係的事情。

    “回去吧。”唐老拍了拍七號的肩膀。

    看著七號離開的背影，唐老心中頓生一絲莫名的悵然。

    “簡先生啊……”唐老喃喃道，“您最重要的囑託，我已經幫您完成。可為何，哪怕如您那般先知，早已經料到世界會變成這副模樣，卻依然逃不過這鏡界世界的束縛呢？最終，還是隻能落得個被質間吞噬的下場……”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