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想明白了些什麼啊？”十一號忽然笑著說道。看向羅生的目光裡充滿了欣慰，“我的情報能幫上你，那就最好不過了。這局遊戲之後，現實中也不再有我的存在，我只希望有一個人，能代替我去認清這個遊戲，乃至這個世界的真實！”

    “無論成神是否是一個謊言，幫我把關於這一切一切的真相，全部帶給世人吧。十號，交給你，可以嗎？”

    羅生沒有想到十一號會說出這樣嚴肅的話，愣了一下，才答道：“你為什麼不自己進行下去呢？這種事情，既然是自己開始的，就要自己把它進行到最後，纔有價值不是嗎？這樣半途而廢，真的好嗎？”

    “呵……”十一號自嘲地笑了笑，有些頹然地往椅子上一靠，“原因嗎……很簡單啊，我累了……怎麼樣？是不是一個聽起來很滑稽，很幼稚很懦弱，很無理取鬧的理由？”

    “可我真的累了啊……”

    羅生注意到，十一號眼睛的面板，已經充滿了黑色素！黑眼圈和眼袋，已經濃郁到一種無法忽視的地步了！

    十一號現在，幾乎是在拿命，支撐著自己的技能。羅生忽然明白他的頭髮為什麼是白色了。

    “不是平時人說的那種，什麼情緒疲憊啊，心理寂寞啊……”十一號擺擺手，“是一種……更加發自內心深處的無力感……當我認識到，這個世界上我不知道的東西越來越多，這個世界的廣闊和未知遠遠超乎我的想象……”

    “然後……這十幾二十年來……我對世界所形成的印象全部是錯誤的……或者不說全部吧……大部分都是錯誤的……甚至連對於世界本源探索的方向……可能都有錯誤……這種時候……我實在是沒辦法不累了……於是……我真的累了……沒辦法再去探索……也沒辦法再去挑戰自己內心的承受力了……只好……”

    十一號不說話了。這並不是因為他不想繼續說下去，而是因為，他眼中已經開始逐漸呈現出另一種病態的顏色！

    他的技能，已經快要把精神力抽乾了！再這樣下去，哪怕他能活命，都鐵定會在這局遊戲中出局。

    羅生不知自己是該感到慶幸，還是該感到失落。一個跟自己一樣，嘗試探索這場遊戲、以及鏡界公司本源的人，就要在自己的面前倒下了。可自己卻沒有理由去救他，因為自己爲了活命，爲了不出局，必須要贏下這場遊戲，成為最後一個倖存者。

    爲了達到這個目標，十一號，是必須要出局，或者死亡的。

    “……這個世界……真的比我們想象中……要大……要恐怖的多……”十一號強撐著最後的一點力氣，對著羅生微笑，“我們無法理解的事情……事物……太多了……哪怕有一天……你洞悉了這個遊戲的全部……也千萬不要以為自己達到了什麼高度……”

    “……這只不過……是偌大宇宙中……一個小小星球裡……發生的一件小小的事情而已……”

    說完這句話，十一號忽然咳嗽兩聲，然後，從口中噴出鮮血！

    “……你不行了。”羅生嘆息一聲。

    “是啊……”十一號努力擠出一個微笑，癱坐在椅子上，不住地喘息，“我就要……死了……雖然不清楚在遊戲裡這樣腦神經死亡……在現實中會怎麼樣……咳……希望在現實中也會死掉吧……我就不用再……面對這個可怕的世界了……”

    十一號不說話了，完全癱在椅子上，沒了聲息。與此同時，羅生身旁那種詭異的空間阻隔感也消失殆盡，旋即，他也能隱約聽到，從客廳裡傳來的，其他玩家的聲音了。

    十一號的身體，逐漸化為資料粒子和洪流，在空中飄散了。再無半點兒痕跡剩下——甚至連桌上，十一號帶來的紙筆，都消失不見了。

    真是殘忍啊，一點兒痕跡都不留。羅生心想。

    羅生重又坐下來，望著十一號坐過的椅子，微微出神。

    廚房裏先是空蕩了一會兒，大概五分鐘之後，開始有玩家走入。是羅生經常在廚房看到的六號和八號，她們兩個的關係一如既往，說話談天，形影不離。

    當然，她們走過羅生身邊時，也一如既往地多看了幾眼。

    羅生感覺有些索然無味，於是便站起身，離開了廚房。

    可當他走到樓梯口，打算回房間的時候。

    忽然有個人，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羅生定睛一看，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三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