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曾經
“巨人”的木屋裏,黃楊正一臉驚恐地盯著那白色尖帽!
這……這帽子會不會是他拿了別人的?…不對不對…這麼大的帽子,分明就是他的,為什麼?為什麼他會有這個帽子?難道他也是…?
黃楊嚇得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半步,因為在他現在的潛意識裏,“神明”已經不再是那麼聖潔有威嚴了…從“神明”把林雯抓走,到“巨人”對“平衡”的解釋,全都讓黃楊對“天堂”沒有了好印象,甚至有一種“神明”在背地裏謀劃著什麼陰謀的感覺。
如果“巨人”是他們中的一員…那、那我豈不是有危險…?
黃楊越想心裏越害怕,他甚至想逃離這個地方!
剎那間,他只感覺眼睛一花,身體不自主地向後衝了出去,
“嘭”的一聲!
黃楊就這麼箭一樣地撞到了大門上!門上的那團白光也隨著晃了一晃……
“哎呦……”
黃楊揉著自己被磕出一個大包的腦門……看到“巨人”正一臉震驚地看著自己。
剛剛就在“巨人”想要解釋白色尖帽的時候,距離大門五六米的黃楊突然“唰”地一個閃身!便一頭撞到了大門上!
“巨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坐在地上的黃楊,更確定了心中的想法,捧腹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
聽到“巨人”這爽朗的笑聲,黃楊心中的戒備瞬間卸下了大半…他揉著頭,疼得咧嘴問:“你、你笑什麼……”
“哈哈哈哈…那你跑什麼?”
黃楊指著那頂尖帽,“那……是誰的?”。
巨人聳了聳肩,“我的啊。”
“!”
巨人這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讓黃楊的恐慌與戒備消失了大半,黃楊微微搖晃著,扶門站了起來,雖然鼓起的大包已經神速恢復了,但他的頭還是有點暈…
“你和他們認識!”
“當然認識了。”“巨人”知道黃楊指的是什麼。
“這麼說你也是……神!?那、你、你把我帶到這裏來又有什麼目的?!”
“哈哈哈哈哈!”黃楊的話再次把“巨人”逗笑了。
“這有什麼可笑的嗎?”
“巨人”忍住笑意,伸出了兩根手指,道:“首先,我沒有抓你。其次,我不是神明。”
不是?
黃楊有些疑惑地問,“可那個帽子到底是什麼意思?”
“巨人”扭頭深深地看了一眼白色尖帽,回過頭來說:“或者說曾經是…”
“!”
“巨人”曾經是神明?
難怪他對“神明”、對“秩序”的態度有很多奇怪之處!原來是這樣!
黃楊的語氣緩和了很多,他深深地撥出了一口氣,問道:“神明不是被‘秩序’創造出來的嗎?難道不想當就可以不當?”
“巨人”轉過身去摸了摸白色尖帽,眼神中閃過一絲痛楚,好像在尋找曾經的記憶,他盯著白色尖帽淡淡說道:“因為我被放逐了……”
“什、什麼!?”
“巨人”竟然是一個被放逐的神明?!
看著“巨人”這孤單站立的背影,黃楊不由得感到一股悲涼……他知道是自己誤會了…
“巨人”輕輕地摩挲著白色尖帽,一言未發。
“那、一安格之後再說吧,大叔……”
“好。”“巨人”轉過身來對黃楊笑了笑,便一屁股坐到了床上,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真的是太困了!”“巨人”打了個哈欠,但想到黃楊剛纔那生龍活虎的模樣,便扭頭說道:“對了,你可以出去轉轉。”
“我?出去轉轉?”
“對,天黑應該對你沒有影響。”
“啊?”黃楊一臉疑惑,不懂“巨人”是什麼意思,“對你有影響?”
“巨人”擺正了枕頭,脫下了白色的靴子,略帶疲憊地說:“當然了…天堂所有的亡者在天黑的時候都需要休息,就連神也不例外…不過精靈之光可以勉強提點神吧……”說完伸手指了指門上那團淡淡的白色熒光,“所以在天堂天黑就是休息的時候……”“巨人”的眼皮就要合上了,但還是強打著精神說道。
黃楊回頭看向門上那根點著的“羽毛”,
“這是精靈之光?”
“恩……對!其實那根就是精靈的翅膀……”
“啊!?”黃楊驚愕地盯著那根已經燃燒了多半的“羽毛”。
“巨人”聽出了黃楊的驚訝,眯著眼低聲道:“不是你想的那樣……在天堂每天都有無數精靈消散,但它們消散的只是身體,而翅膀會留下……用來照明的都是已經消散了的精靈翅膀……”
“哦!原來如此……”黃楊一副若有所思地輕輕點著頭。
“那精靈是……”
“行了…一安格之後再說吧……”黃楊的話還沒問出來,“巨人”便開口打斷了他。
“別、大叔!那我……”
“呼嚕…呼嚕……”“巨人”已經躺在枕頭上睡著了,連那大大的“白紗”都沒有蓋,可見真的是疲憊到了極致……黃楊本來想問:為什麼我會一瞬間撞到門上……?但是聽到“巨人”的呼嚕聲,黃楊也不忍心把他叫醒……
“那我就出去轉轉吧!”黃楊心想。
但他轉過身後,發現面臨著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他…打不開門!
這個木門的門栓實在是太沉了……不管黃楊怎麼扛,門栓都紋絲不動!在試了各種方法之後,黃楊放棄了,他氣喘吁吁地彎著腰,
“不行……呼、呼…還是想別的辦法吧!”
黃楊直起身來,擦了擦腦門上的汗,然後準備到“巨人”的櫃子中找一些開門工具,但他突然發現……
“這……這不是有窗戶嗎!我這個白痴!”
在“巨人”的床鋪旁邊,有一扇沒有鎖上的圓形木窗,
他吃力地搬來一個凳子,踮著腳踩了上去,一下子就將窗戶推開一個縫,“果真能開啟!”
黃楊先把右腿伸出了窗外,然後整個身體側著從窗戶縫中擠了出去,“咚”地一聲摔倒了窗外的地面上……
“啊、啊…這……”
黃楊的語無倫次並不是因為摔疼了,而是……
眼前這天空……是無盡的黑!像是能把人的靈魂都吞噬進去的黑!
黃楊痴痴地盯著天空,感覺自己的意識都要被吸進去了…!他使勁閉上眼搖了搖頭……
“還好……地面還是白色的……”
這裏的“夜晚”實際上就是天空變成了空洞的黑而已,雖然視線受到了很大影響,但黃楊還是能勉強分清地面和天空的……當然還有“巨人”這棟大房子……
“咦?這是什麼?……”黃楊繞著“巨人”的木屋走了一圈,發現緊鄰著木屋有一個白色的物體直衝天際,
“這……這……”黃楊走近一看,發現這是一棵非常、非常、非常大的松樹!或者說是一棵和松樹很像的白色大樹!而“巨人”的木屋就在這棵大樹之下,與這棵樹相比這個“巨人”的木屋就像是個小房子似的……這棵樹非常粗壯,估計要七、八個人手拉著手才能抱住,它也非常高,而且只有在距地面十幾米的地方纔能看見樹枝,可能是因為天黑的緣故,黃楊覺得它直衝雲霄,
“等白天來了再看吧……!”黃楊心想,因為現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黃楊往前走了走,這四周除了木屋和大樹之外,沒有任何的植物、建築物……除了天空無盡的黑、和地面無限的白,他的視線範圍內看不到其他東西了!雖然此時黃楊已經死了,但心裏還是產生了一絲“恐懼”,但轉瞬他又想到“死人還有什麼可怕的?”,便甩了甩頭,心中的“恐懼”頓時消失不見了。
黃楊想著剛纔在屋子裏突然撞上門的那個場景,他搞不懂自己為什麼會瞬間從原地“跑”到大門前,
“我為什麼會……”黃楊剛想說“那麼快?”,身體便不由自主“唰”地往前竄了出去!
“哇啊啊啊啊啊!”
黃楊控制不住自己的雙腿,他身體無意識地在往前飛跑著……!風馳電掣的速度引起了非常強勁的風力,黃楊感覺自己的眼已經睜不開了!
不行……!這樣下去……!我……!
黃楊不知道現在應該怎麼辦,本能讓他大叫了一聲:
“停!”
頓時,他的身體猛地“剎”在了原地,但是慣性讓他飛撲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下來的黃楊只感覺到胃裏一陣翻騰,“哇”的一聲吐出了透明的液體……
這液體有點像水,立刻從地面消失了,就像被吸收了似的,黃楊站起來擦了擦嘴角,大口喘著粗氣:
“原來……我是擁有‘急速’的能力了嗎……?!”他揉了揉肚子,很奇怪為什麼會有這個“能力”,看來這還需要“巨人”醒來之後再解答了。
獲得能力的黃楊非常興奮,肚子裡的翻騰感隨即消失不見,他控制著激動的心情,道:
“好……好……讓我慢慢來……”
黃楊怕自己又向剛纔一樣竄出去,他先一步步慢慢地走著,發現沒有出現異常的加速,心中不免大喜,“好!就是這樣!那麼讓我來加一點速……”
“度”字還沒說出來!黃楊又“唰”地竄了出去!
但這時黃楊還是有點緊張,他在腦子裏不斷想著“停停停……”然後身體便奇蹟般地停了下來!雖然慣性讓他往前俯衝,但是做好了準備的黃楊只是向前衝了幾步,並沒有像剛纔一樣飛滾出去,胃也不像剛剛那樣翻滾了…!
“哈哈……!好!不錯不錯!”
黃楊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既然現在搞不懂為什麼擁有這個能力,那他就先不去想了,當務之急是掌握這個能力!
“再來……!”
黃楊還如同剛剛一樣,先是慢慢走……然後加一點速度,像是在慢跑一樣……
“對!就是這樣!”
黃楊再提了一點點速度,他努力控制著大腦的想法,因為他似乎感覺到剛纔突然“竄”出去好像就是因為大腦下達了加速的指令!只要他能控制好這個指令出現的時機,就能控制自己的運動速度……!
“再加一點點速度……!一點點!”
黃楊現在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的速度跑步了,他沒有任何的不適和異常,接著黃楊的大腦在這個基礎上開始下達指令了……!他雙腿一點點的發力,耳邊“呼呼”的風也在逐漸變強!眼睛也被風吹得止不住眯了起來!
“來!再快!”
“唰”地一下,黃楊像個影子一樣再次“竄”了出去!但這次是黃楊自己控制的加速能力!在這一望無垠的白色大地之上,一道黑影飛馳而過!
感受著這巨大的風力,黃楊眯著眼睛,“哇!好爽!”
“噢噢噢噢…!”伴隨著黑影的疾馳,黃楊的吶喊聲一陣陣傳來!像是鬼魅一般…!
“停!”黃楊的大腦給身體下達指令……而後雙腿“咚”地定在了原地,雖然這慣性仍然非常大,但他的上身只是晃了晃,並沒有摔倒!
黃楊立直了身子,看著自己的雙腿,興奮道:“太爽了!這……這到底是為什麼?!亡者都有這種能力嗎?!”
他止不住興奮地再次“唰、唰”地飛馳起來!
“哇噢!……太!爽!了!哈哈哈哈哈……”
突然,黃楊好像記起了什麼,他猛地停了下來,現在他可以很好的掌握“啟動”和“制動”了!他隨著慣性擺動了一下,然後直起身子,向四處緊張地張望著……
“呀……我、我跑到哪了?!”
黑黑的天空和白色的地平線像是把這個世界劈成了兩半,看上去是那麼的不真實……“這就是所謂的‘平衡’嗎……”黃楊望著天地相接的位置,喃喃道…
可是轉念一想當下的處境,他又焦急起來:“哎哎哎……我現在到底在哪!?”
黃楊四面空無一物,他感覺自己跑了非常長的距離…應該離“巨人”的家相當遠了……但是這麼遠的地方,竟然還沒有見到一棵樹、一棟房子…黃楊這纔想起來“巨人”是被放逐的…
他慢慢地在原地轉圈,望著這一望無垠的白色地平線,但還是什麼都沒找到……
黃楊抬頭看著黑漆漆的天空,突然想到,這裏只有白和黑,這種黑白是不存在任何光線的,也就是說“巨人”的白色木屋和那個白色大樹應該會和地平線混合在一起……
想到這一點,黃楊趴在了地上,再次轉圈環視起來……他希望可以用這種方式,讓黑漆漆的天空把那棵白色大樹“映”出來……
果真,黃楊剛環視了“半圈”,就能明顯的感覺到在很遠的地方有一個白色高高的東西…
“太好了!應該就是那裏!”
黃楊站起來,雙腿一彎,眼神徑直地盯著那個被黑空映出的白點,“唰”一聲!一道直線的黑影飛馳而去!
隨著距離的不斷縮短,黃楊逐漸確定了那就是“巨人”的家!因為他已經能看見“巨人”的木屋了!
黃楊直線全速疾行了約兩分鐘後,“巨人”的家近在咫尺。
“到了…停!”
“嘶啦…”一聲尖銳的摩擦地面的聲音顯得非常刺耳,慣性讓黃楊滑行出去了十幾米才勉強停下…
“看來還需要練練急停…”黃楊拍了拍自己被磨得發燙的腳底板,想起了巨人穿的那雙靴子,“嗯……還該找一雙鞋……”
黃楊怕再次“走丟”,便想著這些後續的工作,圍著“巨人”的房子和大樹繼續“練習”起來…
……
1安格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天空中先是出現了一個白色的小圓點,然後勻速蔓延開來……黑色逐漸被掩蓋,白色再次籠罩了這個世界…
隨著白天的“歸來”,天堂的亡者們也都開始了新一天的生活,而“巨人”也隨著黑夜的褪去而緩緩睜開了雙眼……
“巨人”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黃楊,他已經有1500多輪沒有和亡者說過話了,而昨天因為自己的疲憊也沒有跟黃楊聊太多,今天有18個安格的時間夠“巨人”說的了……!所以這讓他有些迫不及待!
但是“巨人”掃了一圈,發現黃楊並不在屋裏……
“嗯?這小子去哪了?”
“巨人”看了床底下、櫃子裡、桌子下面……屋子就這麼大,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就是沒有黃楊的影子!
“剛纔我讓他幹嘛去了來著?……”“巨人”走到桌子前給自己倒了一杯透明的液體,“哦,對了!讓他出去跑跑!這小子肯定被那能力嚇壞了吧!哈哈哈……”
正當“巨人”端起杯子打算喝的時候,“不好!”“巨人”突然想起了什麼,他丟下杯子、拿起披風火急火燎的衝出了門!環視著這無邊無際的白色大地,果不其然,他發現了一個身影躺在遠處。
“壞了!”“巨人”嘭嘭嘭地跑了過去!
這個身影就是黃楊,他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像是昏死了過去!
原來是在白色剛剛開始出現在天空的時候,正在練習急停的黃楊忽然感覺到全身一陣無力,疲憊感瞬間侵襲了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黃楊焦急地往木屋跑,可是他已經跑不起來了,兩條腿就像是注了鉛一樣!死死釘在原地!別說跑,就連邁一步也是那麼艱難!當天空就要完全變白的時候,黃楊突然腦袋一暈,雙眼一黑地昏倒在了地上。
“小子!小子!”
嗯……?這是…大叔的聲音嗎?…
“醒醒啊!小子!喂!”
對……這是大叔的聲音…
黃楊努力睜開了發澀的雙眼,看到“巨人”正在扇自己的臉…黃楊想伸手製止他,因為真的很疼…!但是他的手根本抬不起來…
“大……大叔……”
看到黃楊睜開了眼,“巨人”懸到嗓子眼的心可算是放下了,
“呼……沒事就好……你要是有事就完了!”
就完了……?什麼就完了…?
黃楊想問“巨人”,但是他發現自己連動嘴唇的力氣都沒有…
“巨人”把披風脫下來蓋在了黃楊身上,然後把黃楊捲成一個“捲餅”的模樣,一把拎起來扛在了肩膀上,“嘭嘭嘭”地往木屋走去。
被這披風包裹住的黃楊感覺舒服多了,至少那種強烈的睏意和無力已經緩和了許多,他虛弱地問:“大叔……這是為什麼……我怎麼會……”
“哎呀我知道、知道,你就別說話了!”“巨人”打斷了黃楊,“因為地獄和天堂相反,那裏的亡者只能在黑天活動…!”
原來是這樣……所以黃楊在黑天的時候才十分精神,而天一白就瞬間“蔫”了…
黃楊和“巨人”的身體特性竟然是完全相反的!
“你…不早說……”黃楊有些無奈。
“嘿嘿…”“巨人”抬手輕輕地拍了拍黃楊的頭,憨笑了一聲,
“我忘了……”
“……”
忘了?大哥…你差點害死我啊!黃楊頭上又冒出了一團黑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