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懇請您讓我在這兒留宿幾晚，我保證把這件事情查得水落石出。”

    院長看了看我，神色之間有些不信任：“宋先生，你此話當真？”

    我點點頭，嘴角微微一笑。

    院長便為我安排了一間空房，鋪蓋什麼的都準備好了。

    彼時，無用正在門口和楊叔聊天，他們倆的志趣和脾性倒是挺相投的。兩人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隔得老遠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我走過去，對無用說：“老王，你先回去吧，這裏還有些事情等著我處理。”

    無用一愣，訝異地問道：“為啥啊？咱們不是都來看過寶兒了嗎？”

    我拍拍胸脯說：“不用，我一個人能解決得了，你回去和宋道子說一下，他百分百會同意的。”

    無用說：“這樣啊，那，那我就先走了啊，你啊有事情就趕緊打電話，我啊立馬就能趕到。”

    站在大門外，我衝着他揮手告別，他從車窗外伸出腦袋，連著看了我數眼，最後說道：“有事情啊，一定要打電話過來。”

    我點了點頭，回到房間裡把門關上，依然能夠聽到孩子們的打鬧嬉笑聲，本來想睡個午覺的計劃，這下子也泡湯了。

    索性我就走出去，看著他們在樓梯道里跑來跑去。

    院長出來了，喝止住了他們：“孩子們，現在是午休時間，不是給你們追逐打鬧的時間。睡眠不足，長不了一個好身體，乖乖地聽話，快點回去休息，不聽話的孩子是要受懲罰的。”

    孩子們都乖乖地跑到房間裡休息了。

    院長朝一個房間裡看了看，又嘆了口氣，說道：“要是每個孩子都能像他那麼聽話就好了。”

    我歪著頭，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安安靜靜坐在床上的孩子。他留著短髮，下半身蓋著被子，正望著窗外發呆。

    院長說：“這個孩子命苦啊。幾年前，我在一個垃圾桶裏撿到了他。後來，我才知道，他不會說話，也不會走路，只能坐著或者是躺著。當別的小孩子在外面玩耍的時候，他只能這麼呆呆地看著外面。但他是個聽話的孩子，從沒有鬧過脾氣，乖得很，只是可惜了……”

    我看著那個孩子，他的眼睛很亮，看著窗外，似乎是有無限的嚮往。他的面容是如此恬靜，彷彿生活也並沒有因為言語、行動的不便而缺少了些什麼。

    我忽然心裏一酸，看向院長，問道：“我能進去看看這個孩子嗎？”

    院長點頭，說道：“當然可以。”

    我推開門，房間裡的孩子見到我們進來了，紛紛跑到了床上，蓋好被子，假裝是在睡覺。

    只有那個不會說話的孩子，依然在看著窗外，一動也不動。

    院長走到他面前，問道：“小冬，怎麼還不休息啊？”

    他轉過頭，衝着我們笑了笑，搖了搖頭。

    小冬把手伸到了枕頭下，摸了摸，掏出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眼睛歪斜，正衝着鏡頭咧開嘴巴笑的孩子。

    對於照片上的這個小男孩，我既有憐憫，又有好奇。

    我笑著看向小冬，說道：“能給我看看他嗎？”可我這手剛伸出去，小冬的眼神立刻變了，冷冷的，似乎是在提防著我。他把那張照片又放在了枕頭下，眼睛望向了窗外。

    這搞得我有些尷尬。院長把我拉出去，輕輕關上了門。在門外，她對我說：“那個孩子，一年前出意外死了，小冬打那之後變得更加自閉了。他一直留著那個小孩子的照片，藏在枕頭下，不時拿出來看看，但是誰都不能碰。”

    我點點頭，說道：“小冬孤獨太久了，好不容易有了個朋友，自然對於他的感情是很深的。”

    門裏麵，小冬在咿咿呀呀地說些我們聽不懂的東西，院長的眼圈紅紅的：“他要是會說話該多好啊。”

    到了晚上了，孩子們吃完晚飯，又進行了一些小活動，便回到各自的房間裡睡覺。

    我抖擻了精神，對院長說：“今天晚上，我一定要把他給抓個現行，您儘管回房間睡覺，不要多想，無論聽到什麼，外面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出來。”

    聽我這麼一說，院長的眉頭蹙了蹙，說道：“那，你，你也要小心。”

    院長回去休息後，我在房間裡徘徊著，心想，要是等聽到動靜了再開門出去，說不定就晚了，可要是在走廊道里等著，那他豈不是更不會來了嗎？

    思來想去，我猛地一拍腦袋輕輕地開了房門，躡手躡腳地溜到了廁所。

    剛進廁所，便聽到“啪嗒——啪嗒”的滴水聲。

    裡面沒有開燈，我順手摸了下開關，方纔知道，原來燈壞了。

    唉，沒燈就沒燈吧，正好也方便我藏身。

    就這樣，我站在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耳邊只有滴水的聲音。

    走廊道里靜悄悄的，等了許久依舊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開始有些懷疑那個孩子是在瞎說八道了。

    不過一想到那個孩子，他頭上蒙著白布的場景在我的腦海裏浮現出來。白布飄忽著，似一頭拖到地上的白髮，像一道飛流直下的瀑布，又或者，那根本就是一個白幽靈，騎在了他的頭上，控制著他的一舉一動。

    恍惚中我似乎看到那個小孩子離我近了些，他伸出了手，對我說：“你過來啊。”

    黑暗中現出了一個白影，他慢慢地慢慢地飄了過來，這時外面“吱呀”一聲，尖利刺耳，宛如一個女人的驚叫，有一扇門開了。

    我晃了晃腦袋，面前根本就沒有什麼白影，方纔知道一切不過是我臆想出來的罷了。

    於是我走出黑暗，把腦袋悄悄地探了出來，果然那個白影在樓梯道里出現了。

    他的頭上蒙著一塊白布，直拖到了地上。不過，與小男孩不同的是，他沒有腳，那塊白布完全懸空漂浮。

    “看來，這孤兒院裏還真的是有些不尋常的東西。”我小聲自言自語道，心裏又感到一陣慶幸，還好發現得早，不然的話，寶兒還有其他的孩子們，可就危險了。

    白布飄著飄著，在一個房間前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