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把那張皮貼到了我的後腦勺上，我急忙伸出手去撕扯，可那層皮就像是站在後麵一樣，怎麼都撕不下來。

    她又笑了起來，高跟鞋敲在地上的聲音讓我一陣發怵。

    “現在，你和我一樣了，你該笑一笑自己了。”

    我全身沒了力氣，像一塊破布一樣癱倒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她舉起刀，用刀尖劃破了我耳根下的面板，沿著我的臉，把整張臉皮給硬生生地剝了下來。

    我發出了屠宰場裡牲畜一般的嚎叫聲，她把我的臉皮提在手中，從門外拖出幾根竹竿，三下五除二就把我的臉皮撐成了一隻幾近於透明的風箏。

    血水灌到了我的眼珠子裡，把我的眼珠子泡得浮了起來，我有氣無力地看著那隻被她拿在手中的風箏，鼻孔裡呼呼往外冒著冷氣。

    “你和那個老女人的皮，現在都被我剝下來了！”

    高跟鞋響了起來，上面流著血。她抬起腳，對準我的脖子就紮了過去，血柱從傷口裏噴了出來，我的身體裡發出一陣古怪的聲響，隨後脖子一歪，兩眼就黑了。

    後來，我感到自己渾身輕飄飄的，飄到了她的面前，飄出了院子，飄向了大雨傾盆的天空。在另一個地方，我看見老張頭被一隻人皮風箏蓋住了，一把刀子活生生地割下了他顫抖著的臉皮。

    “啪”的一聲，我感到脖子那塊被打了一下，睜眼一看，宋道子正一臉嚴肅地看著我。

    “你出汗了。”他說。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好像是剛剛從蒸籠裡出來一樣。

    宋道子問道：“你看到什麼了？”

    “我……”我遲疑了一下，望了一眼女孩，她的臉色發白，似乎是受到了什麼驚嚇。

    我把看到的一切都告訴了宋道子，他沉默了一會兒，說：“看來是我想錯了。”

    宋道子起身走到女孩跟前，把她從上到下、從前往後打量了一番，說道：“他們的確是蛇蠍心腸，但你用這種方式復仇，把他們全殺了，那不是比蛇蠍更惡毒恐怖的魔鬼嗎。”

    女孩冷笑了一聲，道：“你不要在這裏假情假意，說一些和屁一樣的大道理，老孃可不吃這一套，你們報警吧，讓警察來抓我啊！”

    劉恕舉起手機，對著女孩晃了晃：“哎，不用你費心，我早已經打過電話了。”

    女孩的臉上掠過一絲不安，但是很快便平靜下來，像一潭幽深的死水，沒有起一丁點波瀾。

    宋道子把地上排開的臉皮鋪展整齊，疊放好，從店裏找到一個很深的空酒罈，把女孩扔在外面的那些竹製風箏支架都塞到了酒罈裡。

    那一根根竹子，由於和人皮接觸了很長時間，已經變成了陰森的白骨。

    桑迪在店裏又翻出了幾炷香，宋道子把香握在手上摸了摸，用打火機將它們一次性點燃，齊齊整整地投到了酒罈裡。

    香和竹子接觸在一起，發出“噼裡啪啦”的燃燒聲，青色的煙嫋嫋升起，酒罈裡飄出異香。

    宋道子將那一沓人皮捧在手上，恭敬地拜了拜，用食指在女孩的額頭點了點，隨後，也將人皮投到了酒罈裡。

    酒罈裡的火焰都衝了出來，越來越高，越來越旺盛，頂到了屋頂，卻沒有燒壞一根橫木。

    漸漸地，那火焰消了下去，回到了酒罈裡，只留下一縷孤獨的煙霧。

    “宋道子，咱們現在咋辦？”桑迪問道。

    宋道子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那塊腕錶，說：“時間夠了，等到警察來了，把她交到警察手中，咱們就走。”

    我在冒了虛汗之後，整個人倍加精神，扶著牆，輕輕用了點力，就從地上一躍而起，一招大鵬展翅，宋道子倒是沒啥反應，桑迪卻被嚇了一跳，竹竿似的身體一個踉蹌。

    “你是猴子嗎？”他瞪了我一眼。

    宋道子抱著胳膊在房間裡走著，時而眉頭緊皺，時而看看女孩，臉上的表情很異樣。

    不過，我也懶得去問，讓他自己燒自己的腦子得了。

    女孩的身體捆得跟粽子一樣，桑迪站在一旁，頭高高地昂起來，不無得意之色。

    這時，宋道子突然衝了過來，盯著女孩的眼睛，女孩先是冷冷地盯著他，但過了一會兒，宋道子還在直勾勾地盯著人家，結果女孩有些不好意思了，臉上微微泛紅，腦袋別向了一側。

    “宋道子，她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啊。”我在一旁善意提想到。

    誰成想，宋道子一下子就跳了起來，目光毒辣辣的，對我吼了聲：“我知道！”

    我嚇得趕緊閉上了嘴巴，本來還想再嬉皮笑臉一番，這下子可啥也不敢做了。

    宋道子問女孩：“這些都人是你殺的？”

    我心裏想，這不純粹是廢話嗎，剛剛他的耳朵敢情是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

    女孩還沒有說話，桑迪先插上嘴了：“宋道子，你咋老問這些沒啥意思的問題，證據都擺在這兒了，況且她自己都承認了。”

    宋道子用一種極陰冷的眼光盯著桑迪：“你是不是特別喜歡插別人的話。”

    “不不不，宋道子，我……”桑迪連忙擺手，一時語塞，只能慢慢地往後退去。

    女孩的嘴角掛上了一抹神秘的笑，似乎是在嘲笑宋道子，又或者是在傳達一種我們都還沒有解讀出來的含義，但是那抹笑很快便沒了蹤影，女孩沉默著，不說話。

    宋道子的目光轉移到了地上的骷髏頭面具碎片，他撿起一枚輕飄飄的碎片，湊在鼻子上聞了聞，緩緩地抬起眼睛，像是在捕捉著什麼，眉頭皺在了一起。

    我有些懷疑宋道子的鼻子和狗鼻子一樣靈敏，不然他怎麼這麼喜歡聞這個聞那個。

    他問我：“宋浩，你說在她來的時候，你看到了鬼火？”

    女孩的頭猛地一抬，一臉訝異地看著我們。

    我想了想，說：“那東西，藍色的，在空中飄來飄去，應該是鬼火。”

    “那東西最後去了哪裏？”

    “這個我不知道，我只記得最後一次見到那三團東西的時候，它們正在骷髏面具的三個黑洞裡面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