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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傷心紅塵

    眼見如此大好兒郎,便要死於刀下。城上樓文武無不痛心疾首。此子年紀輕輕就戰勝皇朝第一勇士孟雲飛,他日前途定不可限量。

    大好年華就此夭折,令人好不痛心。

    就在兩把長刀堪堪斬在子玉頭上的時候。忽然之間,一陣大風怒嘯,風頭翻涌如潮從天而降。

    頓時飛沙走石,讓人彎腰匍匐,無法睜目。

    這陣大風來得太過蹊蹺,平日裏颳風,不是東風便是西風。而這陣大風來得太過突然,是從天而降。

    並且其間裹雜著兩道龍虎之形的旋風,發出龍吟虎嘯之聲,好不駭人。

    大風過後,眾人向城門口望去。哪裏還有半個人影?

    那個少年和那些叛軍甲士早已蹤跡皆無。甚至連地上的屍體都不見了。地上只有百千個豆子在地上亂滾。

    難道是被巨風吹走了嗎?

    明月小公主在四大丫鬟攙扶之下,站起身來,美目流淚口中喃喃低語,如痴如狂。

    “小和尚不會死的,他不會死的……”

    廣場之上,一片狼藉。

    那五千匹戰馬,橫七豎八的倒地上已經氣絕。

    到處都是軍士屍體。

    有鐵桶山兵營中的鐵甲禁衛,還有四皇子、七皇子所統領的皇家禁衛、十八州藩王所率各部。

    半日之前還都是生龍活虎接受檢閱,現在卻成了冰冷的屍體。

    整個廣場上唯一兩個活人,就是孟雲飛和那個道士。兩人苟延殘喘,只能維繫活命。已無再戰之力。

    這時城門開啟。

    一字並肩王孟達手提寶劍,緩步走了出來。

    鬚髮皆白,背影蕭瑟。

    來到兒子孟雲飛面前,默默站立,猶如山嶽。

    孟雲飛勉強的睜開雙眼,看是老父,忍不住落下兩行淚來。

    “父親,兒不孝,對不起你……”

    孟達搖了搖頭。

    “自從你成為皇朝第一勇士那一刻起,你就註定有此命運。你若聰明一點,也許能換個體面的死法……”

    說罷手起劍落,斬下了他唯一兒子的頭顱。

    一字並肩王對著城樓之上跪倒在地。

    “大哥,臣弟去啦!願我大燕皇朝江山永固……”

    說罷,自刎當場。

    天燕王看著和自己出生入死一世的兄弟,就這樣自刎在自己的面前。拋了酒杯,站立起來。

    伸手向前抓去,一隻手懸在半空,不住的顫抖。也許他想抓住他們曾經生死與共的兄弟之情……

    當十餘名甲士各舉刀劍,奔向那道士的時候。那道士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

    化作一頭白毛老鼠,前爪一陣揮動鑽入那大坑之中。一陣土石翻涌,便消失不見。

    這時天燕王對著身邊的內侍一揮手,內侍捧著一道聖旨,走了上來。

    就在城樓之上大聲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皇長子皇三子等七子,聚眾謀反犯上作亂。雖已伏誅,然天威浩蕩。其後世子嗣貶為庶人,發配邊關永世不得入京。

    皇八子燕八星,英明神武。可作後世之楷模,可立新君擇日繼位。

    皇九女燕明月英烈赤膽,護駕有功。著封為明月郡主,賜一等功勳。享一等侯爵俸祿。

    一字並肩王孟達教子無方,奪一等爵位,免一字並肩王封號。後世子孫可享二等爵位。為開國之先驅,當享國葬之禮。

    十八州藩王奔赴國難,當爲後世之楷模。其後世子孫即刻入京,享二等爵。

    無塵寺武僧護駕有功,立碑載德傳頌後世。方丈享一品銜,一百二十武僧封護國僧將軍。

    護城兵馬司都統不顧大局玩忽職守,斬立決。

    欽此。

    文武百官聽完聖旨,無不心頭巨震。兩股戰戰冷汗直流。

    這原本應是一道極為尋常的聖旨。風波過後論功行賞,有功則賞,有過則罰。

    可怕之處在於,它是早已擬好了的。也就是說在皇子譁變之前,在國主七十大壽之前就已擬定好了。

    原來所有事,都在天燕王掌控之中。事未發生,結局已定。

    所有人不過是棋局上的一枚棋子罷了。

    天燕王彷彿有些疲倦了,把手中的酒杯拋在了桌子上,擺了擺手。

    “起駕回宮!”

    一切都已落幕。

    所有不利於江山永固的因素,都在一朝之間解決。這纔是天燕王所要的真正壽禮。

    燕明月頓時就有些懵了。

    拉了拉一臉木然的八皇兄衣袖。

    “八哥,所有事父皇都事先知道了嗎?”

    八皇子燕八星木然的點了點頭。

    “你是不是事先也什麼都知道了?”

    八皇子點點頭,又搖搖頭。

    “我只知道,七位皇兄和孟雲飛會在父皇壽辰之日造反的事情。至於皇位,倒是沒曾想過。”

    “那你為什麼不阻止他們?他們可都是我們的兄弟啊。”

    燕明月渾身顫抖,淚水簌簌而下。

    “小九,你醒醒吧。皇權已經矇蔽了他們的心,今日若不是他們死。死掉的就是父皇和你我,甚至危及後宮的母后和奶奶。”

    八皇子燕八星一甩袖子,轉身離去。雙眼之中也蒙上了一層霧氣。

    明月小公主怔住了,一行清淚滑落。望著高聳的皇宮,感覺是那麼陌生。

    你還是我從前的那個父皇嗎?

    原來哥哥們想要爭奪皇位,你早都知道。那你為什麼不好好教育他們?哥哥們若不聽話,貶為普通人也就罷了。

    至少他們還所以活著。

    可你為什麼要他們去死?

    雖然不是你親自操刀,可是他們這種死法,和你親自殺了他們,又有什麼分別?

    我不要做什麼郡主,也不要什麼俸祿。我只想象從前一樣,哥哥們疼我、愛我、寵我。

    可是七個哥哥們都死了……

    就連小和尚也不見了……

    這樣的父皇我不要,這樣的家我不要……

    我的心為什麼這麼痛?

    師傅觀音菩薩臨行時的話,盤旋在腦際。

    “痴兒!貪戀紅塵,必為紅塵所傷……”

    明月小公主神情木然的自袖中取出竹笛,笛音過後,空中降下金鱗孔雀。

    燕明月緩緩的踏上金鱗孔雀後背。

    春夏秋冬四大丫鬟連忙跟了上去。

    “公主,我們要去哪裏?”

    “哪裏都可,只要能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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