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雷的額頭血流如注，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在距離終點只有一米的地方，功敗垂成。

    “我已經做過錯事了，絕不會有第二次。”艾倫拿起槍托將冰雷砸到在地。

    “真的是······謝謝你了。”我接過日記，一本不缺。

    “先生。”艾倫把我扶起來，“我這樣做······能不能得到那個人的原諒呢？”

    這是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我和冰雷都是奧爾菲斯的一部分，他剛纔突然衝出來擊倒冰雷，只是因為自己主觀上認為他是壞人而已。

    “會的，重點不在於你做多少，而是你的內心，我會······把這本日記的內容訴諸於世人，他們會理解你的。”

    “如果可以的話，先生，我要和你離開這裏。”艾倫說著也跳上了火車車廂。“永遠離開這個充滿噩夢的地方。”

    這時，火車卻突然熄火，停在軌道上一動不動。

    “怎麼回事？”

    一扭頭，我們三個人全都驚呆了。

    班恩，那個上身鹿頭下身人體的魔鬼，如同幽靈般直立在火車站臺上。

    艾倫臉色蒼白，隨即好像全都明白了。

    “看來我還是難逃一死啊·····”說著他便從車上跳下。

    “喂喂！你回來！”

    任憑我怎樣喊叫，艾倫都好像跟沒聽見似的，他完全做好了赴死的準備，挺起腰板走向班恩。

    火車重新點燃了引擎，慢慢向前移動。

    “他是個勇敢的人······”鴨子半閉著眼睛說，“直麵自己的錯誤······西方人都信仰上帝，那麼······上帝會原諒他吧。”

    我鄭重的回答道：“上帝一定會原諒他的。”

    “那麼你呢？”

    “我······”

    白光乍現，湖景村，小鎮，傑克，班恩，艾倫通通消失，好似不曾來過。

    下墜，持續下墜······

    “你這次乾的非常好。”奧爾菲斯叼著菸斗出現在我面前，“很快，我們就能捉到那個幕後主使了。”

    “目前調查的怎麼樣了？”

    “要知道，你搜集到的線索還不夠完整······”

    “夠了！”我憤怒的站起來，“這樣的事情什麼時候才能到頭？我看著身邊的人被你製造出的怪物一個一個殺死！你卻安安穩穩的坐在這裏等！”

    奧爾菲斯笑著問道：“你厭倦了？”

    “差不多。”

    “對於你的回答我並不感到意外，目前警方因為有你的線索而進度加快了許多，只是還沒有獲得突破性的進展，你為何不堅持下去？都走到這一步了。”

    “哼！如果你想要更多線索，那好辦啊，把你的那個什麼傑克，班恩，美智子全都關起來吧！”

    “我可沒有這個能力，士兵。”

    “你說過，他們都是你的一部分，為什麼你就不能控制他們呢？”

    奧爾菲斯陷入了沉默，他在思考。

    “士兵，我很明白你的經歷，但對於這樣的現象我根本無能為力，一個人，本來就有多種人格，只是，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能管理好自己的人格，壓制黑暗面，展現光明面，就是好人，壓制光明面，展現黑暗面，即壞人，我是個不幸的人，沒辦法壓制自己的黑暗面，我能做到的只能是展現光明面，所以你們纔會誕生。”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你的黑暗面這麼強大？”

    奧爾菲斯疲憊的說：“我得承認，自己本來就不是個好人。”

    “怎麼說？”

    “這個世界上有對好人壞人的準確定義嗎？做好事做壞事？不見得，在我得病前，你可能知道我是個作家，時常以寫偵探小說而盛名於世，但仔細想想，那些罪惡的殺人事件，無論是真是存在的，還是我憑空想象的，不都是在滋潤黑暗面嗎？我以被害者的慘叫，殺人者的冷酷作為寫作的素材，把這世界上最黑暗，最血腥的一面展示出來，也許你現在想反駁我，那位靠著寫《福爾摩斯探案集》的亞瑟柯南道爾難道是壞人嗎？他做的確實不錯，開膛手傑克殺人案發生時，道兒先生完全可以把傑克的事蹟用來當素材，聽聽看啊，福爾摩斯大戰開膛手傑克，多棒的名字，可這產生的影響結果並不是個好事情，於是他便放棄了這個在我看來好得不得了的素材。”奧爾菲斯意猶未盡，他補充道：“世人也許會為他如此明智的決定而稱讚不止，但是事實是：莫里亞蒂教授取代了傑克成為邪惡的代表，無數追求者為這個迷人的罪犯所傾倒。”

    我一時間說不出其他話，只能靜靜聽著奧菲斯是繼續講下去。

    “律師弗雷迪，他背叛昔日朋友里奧，孤兒院長克利切，行竊後假借孤兒院之名猥褻兒童，園丁艾瑪，用一張人畜無害的臉和謊言欺騙所有相信自己的人，醫生莉迪亞，爲了成名而非法使用醫療器械，魔術師羅伊，同樣是爲了魔術而不惜使用活人試驗效果，傭兵奈布，因為金錢的驅使而濫殺無辜，你以為自己是個好人嗎？士兵。”

    “你說的不對！”我反駁道：“弗雷迪曾為自己的背叛而懊悔不已，皮爾森·克利切爲了守護園丁艾瑪與傑克為敵，莉迪亞非法使用醫療器械只是爲了能夠快點救人，奈布冒著生命危險救下了逃亡中的庫克，就連·······那個警察艾倫也······這個世界確實沒有好人和壞人的明確界限，但在你的眼裏，看到的卻都是壞的一面，不是嗎？”

    奧爾菲斯轉過身，說：“我要做的只是破案，讓壞人得以收到懲罰，拯救無辜者，所以必須要用自己來破案，實話告訴你吧，等這個案子結束，我會選擇自殺，與其選擇不明不白的活著，倒不如面對現實，清清楚楚的死去。”

    桌子上的日記正整整齊齊的擺放著，那是所有罪惡的記錄帖。

    “好了，說正事吧！”奧爾菲斯重新坐下，“讓我們來重新排列一下事情的經過：律師弗雷迪捲走自己好友里奧的全部財產逃到了比利時，里奧在絕望中自殺，他的女兒艾瑪被送往克利切的孤兒院，主治醫生為莉迪亞·瓊斯，傑克縱火孤兒院，艾瑪失蹤，克利切孤兒院被查，開膛手傑克連殺五人，但其實你可能不知道的是，真正促使莉迪亞改名為艾米麗的原因是——她殺死了弗雷迪的妻子瑪莎，也就是園丁艾瑪的母親。”

    “所以莉迪亞纔會出現在倫敦被傑克追殺。”

    “再說說另一條線索，巴塞羅那的那次，有個人找到了小丑裘克和塞爾吉奧，當時你甚至還去了一趟那棟別墅。”

    “有這個事，我好像記得那個房子的主人叫······”

    “蒙斯克！”奧爾菲斯拿起班恩日記，說：“巧合的事情就發生在這裏，投資湖景村建造林場的主人也叫蒙斯克。”

    “難道說······這個蒙斯克······會不會只是個巧合呢？”

    “巧合就是真相！”奧爾菲斯拿出一疊檔案讀了起來，“里奧自殺的那座軍工廠，前主人叫蒙斯克，皮爾森的那座孤兒院，投資合夥人中也有蒙斯克這個名字，莉迪亞開設診所時的顧客名單，蒙斯克！最後一條線索更為明顯，艾倫警官自殺後，他的遺物中有來自倫敦蒙斯克先生的匯款。”

    “你說什麼？艾倫警官自殺了？”

    “是的，不過在你的世界裏，他被班恩殺死了。”

    他已經承認了自己的過錯，卻還是落得悲劇的下場，可能在他看來，班恩的死亡全然是自己的責任，良心的煎熬迫使他不得不結束生命。

    而那些殺人後繼續殺人的偷獵者，心中毫無愧疚之感，依舊回到故地幹着殺戮的勾當。

    好人和壞人，區別也許就在這裏吧。

    “艾倫警官以及那些偷獵者，還有班恩，他們都被算計了，其實整個事情的經過全是蒙斯克本人所為，他先是僱傭了班恩守衛自己的林場和黑鼻子鹿，再僱傭偷獵者去殺死班恩，這就是他的目的，也許是爲了完成自己的某項事情，他需要復仇者的怒火。”

    怒火油然而生，我咬牙切齒的說道：“這個人真是個人渣！”

    “所以，我需要你繼續下去！只有這樣他纔會收到應有的懲罰。”

    “我答應你。”

    “馬上就要找到背後的元兇了，只有堅持下去才能······”

    “但是我有個條件。”

    “是什麼？”

    “從現在起，我們都要儘自己所能對付邪惡，你不能僅僅依靠我們對付監管者。”

    “你不明白，這會要了我的命，還有可能使情況往更糟糕的方向發展。”

    “所以······”我鄭重的說道：“為什麼不試試呢？”

    奧爾菲斯再次抽起了菸斗，他眉頭緊蹙的看著我，窗外雷聲大作，他的內心世界在進行激烈的思想掙扎。

    良久，一切重歸平靜。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