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撲朔迷離
此刻若有旁人在此,聽到這話不知道該如何的吃驚。原來在天君的心中,竟不曾偏袒自己的親骨肉半分嗎?
堇珵的神色絲毫未變,青元長了他兩萬歲,他自小跟在青元身邊的時間,比跟在天君身邊的時候要多,多少仙法道義,文思哲理都是青元教與他的。
天君一動不動的盯著堇珵,把他的表情盡收眼底,好歹自己把堇珵從小就丟給青元是個不錯的決策。平心而論,堇珵太過優柔寡斷,缺少殺伐果斷的銳氣,而青元不論是從修為還是品行智謀,都比堇珵更合適坐上這天君之位。
在那樁婚事還未成空之前,青元不論從相貌還是性格來看,都像極了他的古塵大哥,那麼的飛揚明媚,那麼的剛烈果敢,熾熱的好似一團火,他的存在就可以讓身邊的人感到溫暖和安心,只是……想起那事,天君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終究,天意弄人,造化弄人啊。
天君開口道:“只是你們一個兩個的心思都未放在權勢之上,著實可惜,可惜啊……”
天君此刻嘆息的是青元和堇珵都未把心思放在權勢之上,但轉念一想,若是他們兩個都把心思一齊放在權勢之上,那仙界的情況恐怕也不容樂觀。
“父君哪裏的話,關乎仙界的大事,哪裏來的那麼多的喜不喜歡,心思如何。不過是本該如何,身上擔著什麼用樣的責任,便要做出什麼樣的事情。”堇珵說的輕巧,這麼多年縱使有再多的不甘,可他身為天君長子,身上應該擔什麼樣的責任他從小就知道。
只是以前有青元哥哥在,而且天君也正是得力的時候,他自然可以逍遙快活,隨心所欲,那樣的日子中終究會醒,而且早就醒了,在青元和天君決裂的那一刻就醒了。
天君拍拍他的肩膀,似有欣慰又似有不忍,道:“你最好的一點就是拎得清,懂得取捨,顧得全大局。”
說及此處,天君嘆了口氣,“青元和你相反,他就只做他認定的事情,只要認定了便一頭扎進去,也不管什麼對錯,不管任何非議,執著的不可思議,傷人傷己。”
堇珵站在原地,想起那個嬌俏靈動的女子,忽然又想起她的滿面寒霜,接著想起粉雕玉啄的小荏苒,他猛的一顫立刻就清醒了。
天君說他最好的便是拎得清,懂得取捨。天君不知道的是,他並非是懂得取捨,而是在逼迫自己爲了所謂的風度和成全,親手放棄自己最喜歡的女子之後,他的人生便不再有什麼是放不下,舍不了的了。
只是當著所有人的麵捨棄容易,而真正面對自己的心時,卻從來不會像面上那般灑脫。
堇珵不希望天君那麼快的隱退,“父君……”他欲言又止。
天君是何等老辣的人,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你放心,這太子之位才立不久,我也不會那麼快就不管事的,只是很多事情需要放手讓你來做了。至於青元,我予他帝君之位,就是給了他和你競爭的權利。”
天君頓了頓,聲音有些哽咽,“若是他想……堇兒,你可會怨恨為父。”
堇珵的心思卻是清明無比,“父君放心,仙界不是一個人的仙界,也不是誰家的仙界,誰有能力帶領仙界和平安樂,護住一方樂土,對仙界來說便是最好的。”
天君欣慰的點點頭,拉著堇珵又說了許多話,交代了不少事宜。
第二日,便密旨傳來了,天君中了魔毒,無力再把持朝政,九重天的一切事宜交由堇珵打理,青元帝君協助。
青元不卑不亢的接過旨意,久久的站著一言不發,堇珵也一言不發的站在他旁邊。
今日的堇珵,嘴角那終年不散的溫笑似乎被重擔壓的都消失殆盡了,溫和的臉龐是掩蓋不住的滿面愁容。
也是,畢竟遭及此禍的都是他的至親,任誰還能談笑風生。
堇珵疲憊的開口道:“本是母后的罪責,全被父君擔了去,他用一半的仙脈,渡那些在正華宮裏無辜慘死的仙者去投胎,也算是贖罪,明日正好是第七天,不可再耽擱下去了。”
看了青元一眼,堇珵又道:“明日朝會,父君便會頒佈這道旨意,然後半退隱,悄悄送這些亡靈去冥府,青元我知道你和冥君有幾分交情,我想請你去掩護一下父君,畢竟……”
“好,我知道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青元也可以想到,便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冷冷的問道:“荏苒小殿下怎麼樣了,打算送去哪裏?”
堇珵沒有察覺青元的異樣,揉揉眉心,開口:“荏苒不知被哪位高人以命易命護住了仙脈,我想送她到霧雨山修養。”
“霧雨山的仙氣是這個仙界最純正的,倒是個好地方,就是怕會有些難辦。”青元自然也聽過不少霧雨山的傳聞。
霧雨山古老而神秘,上面住著月族人,供奉著月神仙尊,月神仙尊可窺神仙命格。仙尊之位代代跟跌,處於仙界少有的德高望重而又疏離於九重天的地方。
直到璃嫿嫁入九重天,月神殿遷到九重天來,神秘的月神仙尊才漸漸浮出水面。
就連天君想去霧雨山拜訪,都還得遞拜帖。
“母后雖是霧雨山出來的,可霧雨山的規矩便是從不和仙界的統治者扯上關係,為的就是怕窺探神仙命格這樣的特殊能力被權勢利用,逆天改命,至使生靈塗炭。母后當年嫁給父君,自此就再也不是霧雨山的人了,上一趟霧雨山也不容易。”說到此處,堇珵都沒有發現自己的語氣竟然隱隱約約有些羨慕。
羨慕那樣孤注一擲,奮不顧身的愛情。
“那荏苒如何上得了霧雨山,她可是九重天堂堂正正的天孫。我曾和瀛洲島的訪易君有過幾分機緣,要不把荏苒送到瀛洲島去。”青元提議。
想不到堇珵卻擺擺手,“算了,把荏苒送到霧雨山是父君執意要求的,不然太子妃還想把她送回龍宮修養呢。”
忽然想到什麼,堇珵連忙發問:“對了,你可知道血引之術?”
青元自堇珵來到帝君府就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此刻聽到血引之術三個字,總算是有了反應。
嘴角含誚,青元反問:“為何問起這種邪術?”
堇珵似有幾分袖羞愧,“那天的慘禍,有位不知名的高人用血引之術救了荏苒,想不到我和父君派人尋遍九重天,卻都沒有尋到此人。這血引之術大多詭異而邪魅,我擔心荏苒的身體會埋下隱患。”
聽了此話,青元目光一沉,想起那個天朗氣清的下午,五個紅彤彤的小紙偶抓著一隻瀕死的小灰貓回到帝君府時的情景。
青元開口,語氣帶著明顯的嘲諷:“你口中的那位高人既然願意用那以命易命的方法救人,又如何會使壞。”
堇珵更加羞愧了,“都怪我關心則亂,我和父君的本意是想好好感謝那個人的。可是母后的魔毒究竟從何而來,是否是魔族的人使壞還未可知,也不好得說什麼六親不認的話,那位身懷血引之術的高人就只好暗中尋找了。”
拱拱手,堇珵又向青元開口,“還望帝君你也幫忙留意留意。”
青元不答反問,“你對血引之術瞭解多少?”
“瞭解的不多,只知道這術法因為太過有傷人和,早就被禁了。”堇珵遲疑的說到。
“那就是說你口中的高人修煉了禁術,那找到之後你們是想給她定罪呢,還是感謝高人出手相救?”
今日的青元有些不一樣,不似往日的萬古無波,他的眼眸裡幾次泛起了不屑和嘲弄的情緒,只要堇珵稍微注意些就可以輕而易舉的發現些什麼,可堇珵卻整個人都不在狀態,自然沒有發現青元的異樣。
“這……”堇珵向來是個四平八穩,規規矩矩長大的人,心裏一向是是非分明的,此番卻犯了難,支支吾吾的開不了口。
青元將堇珵的幾番神色變換盡收眼底,冷冷的道:“既然是那以命易命的邪術,太子又何必放在心上,就當那人死了吧,有什麼好找的,找到之後又是一番為難。”
說完此話,青元就窩回了太師椅裏,一副送客的模樣。
堇珵幾次開口卻什麼也說不出來,終是懶得再費心力,告辭離去。
看著堇珵離去,青元收回眼神,面上猶如結了一層厚重的寒霜。
血引之術,向來不是正途。他也一直是這樣認為的,可自從小灰貓滿身是血的來到帝君府,緊靠一口氣吊着,他第一次發現所謂的正途還是邪道也不是那麼的涇渭分明。
想起那次在石像林裡,她一臉的倔強,明明最怕流血最怕疼了,卻硬是咬著牙,修煉那以血為引的術法,為的就是增強自己的實力,可以不再依附於他人的羽翼,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保護身邊的人。
可是,你為何要豁出大半條命救一個毫不相干的人呢?
究竟是什麼東西或者事情在驅使著你?
青元第一次對苡妍產生了那麼大的好奇,就連他都不知道自己的這份好奇裡面竟然還夾雜著欽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