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笙從顧家出來才發現自己根本沒地方可以去，她是個孤兒，這個世界上最孤獨的人，沒有父母，即便是養父養母的愛也像是用自己的可憐換來的，她忽然有些迷茫了，她甚至有些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存在在這個世上。

    “哎。顧笙？你回來了？”

    聽到聲音她抬眼去看，這纔看到了朝她跑來一臉高興的清葉澤，隨意揮了揮手，想到這裏原來是顧家，顧家本來就一直挨着清葉澤的家，在這裏看到他也不奇怪。

    “我剛剛還想你去哪兒了呢？沒想到你竟然回來了，這麼久沒回來你竟然捨得回來了，不過回來好啊，回來好，這樣我們不管是去哪兒上學就都能一起去了，還記得我們小時候上小學的時候就是一起放下學你拒絕，當時我們還一起跟別人打了一架。”清葉澤嬉笑著說，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顧笙笑了笑：“你也好意思說，那個時候還是我幫你打的，沒想到氣勢洶洶來找我的麻煩，自己的麻煩找上門還要我幫你解決。”

    那個時候，清葉澤怎麼看她都不順眼，於是中午下定決心準備做點什麼，比方說教訓教訓顧笙什麼的，可是正巧那幾天他跟別人打了架被記恨了，然後趕到一起，人家來找他麻煩還是顧笙幫了他，不然他指不定被打成什麼樣呢。

    “哈哈哈，那個時候還真的是小啊，什麼事都不經大腦，想做就做，你還記得在那以後你跟我說你想做什麼嗎？”清葉澤受起了笑臉，頗為認真的看著她，“你那個時候就憧憬的跟我說你一定要做一個有用的人，不管是從那個方面，我直到現在還記得你那個時候的表情，那麼認真，簡直都要打動我了。”

    “就要打動你？我看已經打動了吧！”顧笙搖了搖頭，死不承認的樣子還真的是一點都沒變。

    清葉澤笑了笑，拍了拍顧笙的肩膀：“你現在肯定有很多的迷茫吧，但是你竟然記得你當初說過的話，那麼你現在找到想要努力的方向了麼？我們再有一年就要畢業上大學了，你就算不為別人考慮，也要為你自己考慮考慮吧，你究竟是要在哪個方面做一個有用的人……啊啊。不過這也沒什麼了，不管你做什麼決定，一句話，我支援你！”

    她自然是知道清葉澤意思的，可是她現在沒辦法，沒辦法對這麼一個心心念念都是她的男孩子說出什麼殘忍的話，更不想失去他。

    她從小在孤兒院長大，什麼樣的苦？什麼樣的大風大浪她沒見識過？可是清葉澤不行，清葉澤從小就是一個被養在溫室裏的花朵，這麼多年了，也就這一點沒變，她和清葉澤可能壓根就不是同路人。

    “你不必管我了，你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接下來的路怎麼走，我自己打算，以後跟你們所有人皆沒有半分瓜葛。”莫顏汐閉了閉眼睛，這個決定早就該下了，不過就是早點晚點的區別，“你回家吧，不然叔叔阿姨該擔心了。”

    清葉澤沒有說話，垂在身側的手不斷收緊不斷收緊，他像是沒有感覺到疼痛一樣，手尖傳來的溫熱好似已經提醒了他什麼，只不過他不願意面對。

    “顧笙！”他咬碎了牙從縫隙中擠出這兩個字，好像用光了畢生所有的力氣，“你當我是什麼？這麼多年你當真都看不到我的嗎？我待在你身邊真的什麼都不是嗎？現在算什麼？你不過就是受了一點點挫折，你就真的不起來了？什麼叫沒有半分瓜葛？顧家的這些人怎麼辦？你哥呢？你自己怎麼辦？你讓我怎麼辦？顧笙，我之前一直覺得你是一個對程至木特別專情特別痴情的人，背後就是對我感情的漠不關心和無視，現在我才終於發現了，對顧家人也好，對程至木也好，甚至對於我對於你自己也好，你都是好狠的心啊，可能這次挫折改變的是你的性格，你可能過個兩三天自己好了，你就又是你了，而我們呢，我們裏外不是人，你讓我們這些人怎麼辦？”

    聽著清葉澤一聲聲的質問，顧笙感覺每一句都像是一把刀子，一句一刀，疼嗎？也許吧。或者說，她早已經疼的沒有知覺了，所以再多多少的疼痛她也覺得沒什麼了。

    就這樣吧，早就應該斷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這麼多年發生的事情就不應該發生，他們所有人原本都可以過得更好的，但是就是因為她，她彷彿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帶有厄運的人，不管是誰對她好或者接近她，都會倒大黴。

    “好了，你說也說完了，我聽也聽到了，如果你還有什麼想補充的話，歡迎隨時給我打電話，雖然我不會接。”顧笙平靜的說完這番話拉著行李箱和清葉澤擦肩而過。

    也許，這一下就會是一輩子了。

    清葉澤的眉頭很快的皺了起來，他使勁的搖了搖頭，暗罵了自己一句，手已經先思想一步伸了出去，緊緊的扣住了顧笙的手腕：“也許事情並不像你想的那麼糟糕，也許不過就是你一個人的想法，這件事肯定還會有轉機的，你不要心裏那麼悲慼，剛剛是我說話衝動了，是我的錯我承認，這麼多年也不過是我自己的一廂情願，沒早早知道也不過是不願意承認，我早就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是我真的沒有一點怨言啊，我都是自願的，你沒有必要因為這個而對我感到愧疚，想跟我一刀兩斷。想就此離開，想就這麼算了吧，反正以後也再無瓜葛了，是也不是？顧笙，這麼多年了，我跟你相處了這麼多年，你當真還以為我是那個一直可以跟在你身後的小傻子嘛？你會變，我也會變的。”

    “既然你已經猜到了我會離開，而且你還那麼瞭解我，你就應當知道我說了我要離開，那麼便會真的離開你，又何必攔著我不讓我走？這件事有轉機有別的原因可能吧，但是我已經不在乎了，雖然他是我這麼多年心心念唸的一個人，但是很可能這麼多年來他反而成爲了我的執念，僅僅是執念可能是我固執吧，所以你也，也不用再勸我了，我自己下的決定我還是有這點分寸的。”

    顧笙有些無奈，這麼多年來她因為清葉澤對她的感情而特意的不去注意清葉澤，不過他還是越發的知道清葉澤和她的默契越來越高，並不是因為他們兩個逐漸的變得相似了，而是因為她顧笙，清葉澤刻意的把自己變成這樣，變成了她眼中的好兄弟。

    “你要走可以啊，我無所謂，你既然要走，那麼我便跟著你一起，反正這麼多年我也跟著習慣了，我要是跟著你一起的話，我爸媽也不會多說什麼的，我不管，反正你要走的話就必須帶著我，不然你就別走，要不然你走到哪兒我跟到哪兒，到時候看你怎麼辦，還想著出去花天酒地，出去浪，我看你往哪浪。”清葉澤彷彿又變成了最初的樣子，“顧笙啊，我跟你說，我給你待在一起莫名其妙的就變成這個樣子了，真的是控制不住的，心裏控制不住的那種感情，我這麼多年沒跟你說到是我的過失，因為我不敢，據不完全統計，大部分暗戀的人心裏都隔著一道牆，我過不去，我又何嘗不是怕自己說出來連朋友都沒得做？”

    顧笙搖了搖頭：“晚了，說什麼都晚了，我一早便知道你對我的感情，不過我刻意的忽略了過去，就算沒有程至木這件事，我對你也不過是兄弟情，這麼多年了，要是即便是真的對你有什麼感情的話，我想最多也不過是親情而已，所以對不起。”

    對不起這麼多年忽略了你。

    對不起這麼多年一直讓你這樣子改變自己。

    對不起這次我真的要自己走了。

    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謝謝你這麼多年的陪伴。

    謝謝你這麼多年放任我在你眼皮底下胡鬧。

    謝謝你願意包容我和我做朋友。

    謝謝你，還有對不起。

    “我走了，不會回來了，勿念，把我忘了吧，不值得。”顧笙輕輕的拍了拍清葉澤的肩膀，拉著行李箱離開了他的視線，這一站到此就該下車了，真的依清葉澤所言，接下來她該去追求真正屬於她自己的生活了，之前她一直爲了別人而活，現在她要爲了她自己而活了。

    清葉澤站在原地回想這麼多年來的一幕一幕，他忽然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笑話一樣，做了這麼多，不過就換回來一句對不起，不過這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以顧笙那個性格能說出這三個字真的挺不容易的，他原本也沒打算讓顧笙回報他什麼，也許他真的挺傻的吧。

    顧笙啊，該拿你怎麼辦纔好？

    下次見面，會是什麼時候？

    你會去哪呢？

    而顧笙打著車就直奔著一個地方而去，絲毫沒有停留，她不能再逗留了，越久她就越不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