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亦然依然
黑暗如潮水般向我涌來,從四面八方,鋪天蓋地,漸漸吞噬火光。眼前的一切都好像與記憶中的重疊,我的腦海中有什麼東西在喧囂著要跳出來,我頭痛欲裂。
我想跑,可是一股陰森森的陰冷從腳邊繚繞浮起,我不敢將腳伸出即便是一步——我強烈地感覺自己處在一種傾斜的邊緣,深淵的臨界,曠野不是平面延伸出去而是陡然削麪直下,不知道是怎麼來到這裏的,甚至退路在哪裏,是否在身後,也很懷疑,突然之間,突然地,在下陷……
一隻手將我從地上拉起,如同一隻光明之手驅散了我眼前的所有陰霾……
意識,自遙遠,遙遠處一點一點回來,像一粒星子從光年以外,回來得很——慢。
他說:“別怕,我帶你走。”
我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夢境的末端,是淡紫色的月亮在遙遠的、永恆的天幕上飄浮著,璀璨的群星是月亮女神飄逸的裙襬,那些劃過天際的流星是裙襬拂動的幻影。
我睜開了眼睛。
白花花的天花板和刺鼻的消毒水味兒告訴我這是醫院。
“你醒了,還難受嗎?”一個很好聽的男聲在耳邊響起。
我想張口詢問,可是嗓子疼的厲害,發不出聲音。我指著嗓子用口型問他:怎麼了?
他對我笑了笑,說:“沒多大事,醫生說是因為你吸入了太多濃煙。讓你這段時間少說話,保護嗓子。”
我點點頭。
他繼續說:“現在還是晚上,要我聯絡你的家人嗎?”
我使勁地搖搖頭。
“也好,省的他們膽心。”他說。
我對他感激的笑笑,用口型說:謝謝。
我不敢讓外婆知道這事,她年紀大了,身體還不好,我不想讓她操勞了。
外婆很迷信,家裏大大小小的事,她都要去算。據她自己說,小舅之所以能創業成功,就是因為她去給小舅算命了,正好就算中了這個機遇。
那個算命的特玄乎,每次只算一件事情,多餘的不說,價錢卻一次次的漲。前不久外婆帶我去算姻緣,那個人搖頭晃腦的說,“朦朧啊!迷茫啊!孩子,一切皆為空,切勿執著,要看開啊!”他竟然收了五百,外婆還樂呵呵的說,謝謝大師。
我當時很不爽,“聽不懂,什麼意思?”
他笑了,滄桑的笑,聽的我心裏發毛。
半晌,他說:“孩子,你命中有桃花劫。”
當時聽的我渾身一激靈。
我想了想,只能讓蘇北來了。
天亮之後,蘇北就來了,他衝進病房後,很小心翼翼,似乎還有些緊張地問我:“林依然,你還記得我嗎?”
我疑惑的看著他,心裏琢磨著他這又是鬧哪出。他怔怔地看著我,“林依然,你又忘記了?”
我白了他一眼,張大嘴,又指了指嗓子,示意我不能說話,蘇北鬆了一口氣,在我床邊坐了下來。
我在六歲那年的大火中自己一個人跑了出來,卻在十六歲這年的小火中是被人救出來的,蘇北說我活的是倒流了。我躺在病床上笑了笑,不置可否。
那個救我的男孩就在這個時候推門走了進來,把手中提的水果和補品放到我的床頭,然後男孩很鄭重其事地問我名字。
“林依然。”蘇北替我回答了。
那個男孩愣了一下,跟他一起來的女孩扯了扯他的衣袖,繼而男孩回過頭來清了清嗓子,“林依然同學,我是新任學生會會長林亦然。這次你受傷,校方表示很愧疚,並表示你的醫藥費由學校承擔,特意派出我們倆來向你表示慰問並致意誠摯的道歉。你住院期間,每天的課程由我和林染負責,你有什麼問題我和林染都會解決,校方希望獲得你的原諒。”
我和蘇北都笑了。
林亦然旁邊的那個女孩,應該就是林染。她笑著說:“林亦然一直都這樣。”語氣裡滿是親暱。
林亦然自己也笑了,尷尬的撓撓頭。
看他梨渦淺笑的那一刻,我就在想,這個少年,終其一生我也要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