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可以願意嫁給我？”方堇在梅花山莊的梅花宴會上，鄭重其事的對若蘭說出這句話。

    期待這一幕已經三年日日夜夜的若蘭淚光盈盈，眨著眼睛又一次捂上了嘴，然而這次似乎平復了許多，沒有如方纔重遇那般失控痛哭，她的聲音流露出哭泣之後的沙啞，兩個人之間的空氣彷彿也靜止了，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在等待若蘭的回答，好一會兒她才放輕了自己聲音，語氣卻是執著的道：“那麼你之所以想要娶我，是因為擔心我一生孤老，還是因為……喜歡我？”

    方堇唇邊緩緩勾起，臉上的稜角似乎也因為他的這個動作而顯得柔和了幾分，他摸了摸她的頭頂，親暱的輕聲道：“傻瓜。”

    然而若蘭對那個答案似乎格外的執著，她抿著嘴唇，盯著他，一言不發。

    方堇伏在她的耳邊，輕聲道：“自然是喜歡你，所以纔會擔心你不能夠得到幸福。”

    可是為什麼你要不告而別？為什麼那時候你要拋下我？

    若蘭姑娘只覺得眼睛裏的淚水又要有傾堤之勢，她還有好多問題想要問眼前這個人，可是在聽到喜歡那兩個字的時候她又覺得這些好像都不能那麼重要了。

    因為得到這個答案不就是她一直期待的嗎？

    若蘭掙脫開他的手，反而拉住他，舉目四顧，聲音裡的沙啞依舊還在，只聽見她道：“今日梅花宴會，多謝諸位捧場，然我若蘭的夫婿唯有此一人符合要求，故此他，也就是方堇是若蘭夫婿的不二人選，今日花香縹緲，白雪皚皚，梅花山莊之內更是景緻極佳，各位不妨趁此盛宴遊玩一番，纔不辜負今日美景美酒，若蘭還有事情，便先告退了。”

    說罷，不再顧忌廳中眾人的反應，拉著方堇的細長的手指，穿過長長的廳堂，一直沒入雪影中。

    安九捻在兩個人起身的時候也同時起身，攜著甘華一同從宴會之中脫身而去，然而東堯看著四個人先後的身影，卻格外的複雜，他並沒有跟著出去，手裏捻磨著細瓷的酒杯，輕輕擊了擊掌，就有身著華麗的舞姬從後堂飄散而入，樂聲不絕於耳，雖然沒有方纔一曲天上-人間的高潔清雅，然而這卻也才更加符合宴會之聲。

    面對著接二連三來敬酒之人，東堯應對的從容不迫，不過眉眼之中總有一絲陰沉之色一閃而逝，望著門外的方向，神色冷清。

    —

    白雪驟停，花瓣飄零，緋紅色的衣裙在白雪紅梅中豔麗無雙，若蘭唇角勾著，臉上是大大笑容，即便妝容不復最初，然而此時的她絕對堪稱人間絕色。

    從快步走，到在雪中緩緩的跑，若蘭終於在一顆梅樹下停下了步伐，她輕輕的喘息著，然而眼角眉梢的笑意怎麼也遮掩不住，她回過頭來，笑著問道：“只怕明天，不，只怕稍後你我二人成親的訊息就會傳遍京城，甚至有可能天下皆知，現在你可後悔？”

    方堇臉上依舊是冷漠的，那種千年冰雪難以融化的冷漠，或許唯有在若蘭的面前那份冰冷纔有幾不可見的融化，眼眸之中蘊含著溫情，挑了挑眉毛，似乎不解，道：“我為何要後悔？我方纔做了一件一生都不會後悔的事情。”

    不變的表情，不變的語氣，就是若蘭也鮮少在他的臉上看到過表情的變化，但是她卻前所未有的覺得開心，但是不知為何，在欣喜之餘，心中總有那麼一絲絲的不確定，一絲絲的慌亂，彷彿這是一場帶著梅花香氣的美夢，她不想高聲，唯恐驚醒了這場夢境。

    “那麼你為何要離開我？在我向你言明愛意之後？”若蘭咬了咬嘴唇，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這是她心中不可言說痛苦，午夜夢迴之時始終縈繞心頭，無法忘懷，同樣無法漠視。

    為何離開？又為何以陌生面頰回來？

    若是今日她真的答應了趙雲峰，那麼他是不是就不會出現。

    所有的喜悅在不確定面前一點點消散，她甚至又開始恐慌，害怕他再次不告而別，臉上的神色也隨之緊張了起來。

    “那一次，我之所以離開是因為我意識到我的心志動搖了，而那時候我尚且沒有信心保護你，你要明白，和我在一起意味著未來是風雨，我這一世註定無法給你安穩，自己一個人便是死了又有何懼？但是若是多了你，我若是出了什麼事情會害你一生，又談何給你幸福？”方堇抿著嘴唇，拉住她緊握的手，將她僵硬的手指一點點撫平。

    “那麼現在呢？你就不怕了？”若蘭繼續問道。

    “怕，依舊很怕，可是我更怕你得不到幸福。”方堇一字一句的說道。

    其實他又何嘗意識不到這是一場針對他的局呢？可是他還是赴宴了，因為若蘭在這裏，他心之所繫，心之所依。

    “若是我今日答應了趙雲峰，你可還會出麵？”若蘭不肯放過方堇，依舊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的問著。

    然而方堇也沒有任何不耐煩，只是仔細的聽著，仔細的思考，然後仔細的回答。

    “不會。”方堇輕聲道。

    若是她答應了趙雲峰，他會看著他喜歡的姑娘去過她夢想中的安穩生活，因為他清楚，跟著他，沒有安定，唯有鮮血和漂泊。

    若蘭深呼吸了一聲，然後道：“那麼你為何要帶著人皮面具而來，就是因為不想讓我認出？”

    方堇沉默了一下，方纔道：“不止如此，我戴人皮面具是因為京城四面城門處皆有人在阻攔我入城，唯有帶戴上此人皮面具方能夠順利進入。”

    或許不止有這一個辦法，但是這個辦法卻是最為迅速有效的，他之前得到訊息趕到京城時候距離宴會就已經只有一天了，他沒有時間耽擱。

    “什麼？有人阻攔你京城？”若蘭聞言格外的詫異，但是她也清楚方堇不會對她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