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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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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兩百歲的美女

    那天,我揹着老爹進了縣城。

    到地方的時候,我只比死人多一口氣了。

    我沒錢買墓地,就把老爹的骨灰偷偷放在了三龍上上。

    鎮子裡是馬家的地盤,我是不能回去了。

    就連縣城裏,也都是馬家的人,他們在到處找我。

    馬騰雖然廢了,但是還活著。只要活著,他就算是個廢物,也比我能量大。更何況,馬家還有老二,馬輝也絕對不是個好惹的角色。

    我考慮再三,決定聽老爹的勸,離開這地方。

    馬輝的人脈很廣,我沒敢走車站,甚至連出租都沒敢坐,步行走野地出了縣城。

    直到過了縣界,我才搭上一輛車,進了省城。

    省城不比小鎮,繁華都市,如花似玉。可是這地方,想活好也真難。

    我打小就跟老爹混跡在墳坑子裡,除了骨頭,我沒有任何的手藝。

    我去飯店給人當小工,可是一聽說我這雙手以前是撿死人骨頭的,一個個的都臉色鐵青。

    最後,我被轟了出來,差不多已經到了流浪街頭的地步了。

    我想起老爹的話,實在混不下去了,就去找刁市長。

    我不知道這個刁市長和老爹是什麼關係,但是既然他這麼說了,肯定就有他的道理。

    我打聽進了市委大院,可是被門衛給攔住了。我告訴他,是來找刁市長的,可是他讓我去信訪處。

    我說我不是來上訪的,我是來找人的,你不讓我進,我就讓刁市長處理你。

    門衛說,市裏壓根就沒有姓刁的幹部,讓我滾蛋。

    我跟他說,你一身賤骨頭,一輩子當不了幹部——所以幹部裡面的人,你不一定全認識,讓我進去先。

    門衛抄起警棍來就要揍我,幸好我跑得快,鑽進了巷子,他才罷休。

    我其實沒有騙他,他的骨相就是賤格,一輩子只能當看門狗。

    現在,市委大院進不去,找刁市長的事兒眼見就要無望了,我悻悻地出了巷子。

    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找份工作,不然我真得流落街頭了。

    我又在街裡浪蕩了一個上午,從一個門口過的時候,正好被一個女孩撞了個正著。

    “你瞎啊!”罵完,我下意識的看了一眼。

    那女孩有個二十來歲,水靈的不要不要的,尤其是那面板白的,跟白麪饃饃(饅頭)似的。

    我不饞饃饃,可是那女孩讓我饞了。

    我吸了一嘴的哈喇子,這才發現女孩居然一臉的淚痕。

    看著,我就不由得有點兒心疼,問她是不是撞疼了。

    那女孩撇開我,就要往那個門口裏衝。

    結果才走了兩步,就被裏麵扔出來的東西給砸了回來。

    我心裏大罵,還有沒有人性,這麼漂亮的姑娘也砸。

    還沒罵完,又一個東西砸到了我的頭上。

    我定睛一看,臥*槽,居然是根骨頭,而且還是根大腿骨!

    跟著老爹混了這麼多年的墳圈子,別的不會,辨識骨頭的能耐,我要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那女孩一邊撿拾地上的骨頭,一邊哭的更兇了。

    大門裏麵隨即傳來罵聲:沒錢,沒錢還住個屁的公墓啊,你以為死人就不用交錢啊!

    我朝門口方面掃了一眼,掃進眼裏兩個字:陵園。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住陵園是要花錢的,這女孩顯然沒錢。

    被從陵園裏扔出來的,顯然是她親人的骨殖。

    富在深山有遠親,窮在鬧市無人問。

    我們兩個都是窮人,我老爹偷偷安葬,她的親人無處安葬,同病相憐。想到這兒,我頓時對她充滿了同情。

    女孩哭的越發悽楚,我不忍心就此離開,於是蹲下來,幫她撿拾散在地上的骨殖。

    這東西對普通人來說晦氣,但是對我而言無所謂。我這幾年見過的人骨頭,比一般人一輩子吃過的排骨都要多。

    骨殖全部被拾到了一個盒子裏,女孩一邊啜泣,一邊跟我說謝謝。

    我跟她說我們有差不多的遭遇,苦人兒幫苦人兒,不用說謝。

    女孩捧著骨殖不知所謂,我跟她說如果沒有好的去處,最好先帶骨殖回家。反正是自家親人,沒有什麼忌諱。

    我自告奮勇,要送那個女孩回家,她也沒有反對。

    其實我有點兒搞不清楚為什麼要這麼做,是因為同病相憐,可憐她?還是因為我饞了?

    路上,我知道了那女孩姓白,家裏人都叫她小白。

    小白問我叫什麼,我想說自己叫汪白龜,但是最後忍住了,只說我叫汪白。

    她姓白,我叫白,這就是緣分。

    小白家是在一條很深的巷子裡,青磚的瓦房,土坯的牆,牆上都長了綠色的青苔了。

    很難想像,省城大都市裏,居然還會有這種跨時代的破爛建築。

    現在我終於知道了,她家是真窮。

    小白給我沏了一杯茶,我問她,她家人的骨殖怎麼會被陵園的人給扔出來。

    她告訴我說,她其實已經找了很多陵園了,想安置她家人的骨殖,但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

    我知道,她口中所謂合適的,應該是不要錢的。

    於是又問她,找了多久。

    她說,找了快兩百年了。

    我跟她說你真逗,其實我心裏想的是你真不著調,這種事也能開玩笑。

    我一邊腹誹,一邊喝茶。

    喝著喝著,就覺得那茶水有種說不出來的澀味,於是就問她,這茶的味道怎麼這麼怪。

    小白淡淡地跟我說,這是骨灰茶,骨灰是澀的,所以茶水也是澀的。

    我噗的一口全都噴了出來,再看小白,她依舊一臉恬淡地看著我,可是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意思。

    我心說媽的媽我的姥姥,這是遇上妖精了還是怎麼的!

    想到這兒,我連告辭都沒來得及說,抬腿就跑。

    我一口氣跑出了小二里地,這才停下來回頭看,並沒有人追來。

    我歇了大概有十多分鐘,等緩過勁兒來,我這才意識到,剛纔應該是被那小丫頭片子給涮了。

    這光天化日的,一個陌生男人執意要送她回家,還說跟她同病相憐,還賴在人家家裏不走。

    換了我遇上這種事,也會以為是碰上了歹人。

    我嘆了一口氣,心說城裏人套路真深,不想招待客人,直接送客不就得了,還他媽用骨灰茶嚇我,老子見過的人骨頭,比你們吃過的排骨都多。

    話是這麼說,但是我還是覺得嘴裏發澀。

    我呸了兩口,準備過天橋。

    走到天橋中央的時候,一個老頭子忽然拉住了我,非要給我算命。

    我跟他說,一邊兒去,老子壓根就不信這一套。

    誰知老頭子死命拉著我的手不放,跟我說:“老夫號稱三眼老鬼,從來沒有看錯的時候。小夥子,你不日將有血光之災啊。”

    我這才注意到,老頭子那騰格爾一樣的禿瓢兒一樣的腦門上,的確有一塊通紅,乍一看,還真跟一隻豎著的眼睛一樣。

    三眼老鬼,名副其實啊。

    不過聽他說到血光之災的時候,我心裏立即就罵翻了:我災你老母!死禿子,你罵誰呢!

    捱了我的臭罵,老頭子不怒反笑,衝着我臉上嘿然良久。

    可是越看,他的臉色就越古怪。

    最後,他在我臉上摸了兩把,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我一怔,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這老頭子要給我下套!

    我跟老爹雖然是混骨頭圈子的,但是江湖上的把式多少也知道一點兒。看老頭子這個架勢,是要給我下扣兒,要危言聳聽一通,然後再揚言給我免災,這樣錢就到手了。

    我正準備揭穿他那套把戲的時候,誰知道老頭子開口就問:“你是汪白龜?你爹是汪四海?”

    這一下子徹底把我給矇住了,不由得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的?”

    老頭子立即從震驚變得老淚縱橫,一邊哭一邊跟我說:“孩兒啊孩兒,我是你*大*爺啊!”

    剛纔我還嚇一跳,一聽這個我立馬就火了,臥*槽,說了半天,感情是要佔我便宜,於是大罵:“我去你*大*爺的,我是你*大*爺!”

    老頭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全都抹在了我身上,把我噁心的不得了,“孩兒啊,我真是你*大*爺,我叫刁市長,你爹沒跟你提過嗎!”

    我一聽刁市長,一下子就毛了。

    臥*槽,刁市長不該是個官兒嗎,怎麼是個臭算命的!

    不過此刻我已經確信,他真沒糊弄我。

    我爹的名字,還有我的名字,尤其是“刁市長”這仨字,那是編不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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