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異樣
估計是下了一整夜的雨,鍾尋伴著窗外的雨聲睡得格外的香甜,他熟睡的臉龐顯得十分俊俏,總是讓我忍不住多看上幾眼。
我比他先起了床,簡單的收拾之後,我走出了房門。
來到廳堂,和昨天夜晚我見到的樣子沒有任何區別。餐桌,圓凳,沙發,吧檯,掛鐘,只是幾個簡單的傢俱陳設,讓整個大廳的佈置增添了不少。
今天和昨天不同的是,餐桌上已經有了人。
一個低頭織毛衣的白髮老婦人和一個扎著低馬尾的素顏女人,他們沒有交談,甚至兩個人中間還隔了好幾個座位,都只是在忙著自己的事。
面前的餐桌上擺著一個果盤和一本書。我放眼看去,桌上的書是本準媽媽每日必讀,再留意一下她的打扮,寬鬆的淺藍色連體大衣,很明顯能看出來是個孕婦。
“你叫白溪,是吧,我沒叫錯。昨晚睡得還好嗎?”
這時,冷老闆的聲音從隔壁一個廚房門口傳來,他邁著歡快的步子朝我們走來,手裏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粥,他的精力好像很充沛,昨晚的陰雨也似乎一點都沒有影響他的心情。
我順勢找了個圓凳坐下來,對著冷老闆假意點了點頭,也跟她們都打了聲招呼。
實際上昨晚睡的不是很安穩,我記起了昨夜口渴出來在大廳發生的那件事,不禁後脊一涼,那個跟我說話的女人,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是誰。
“是你自己來住旅店的嗎?”一個女人的聲音刺激了我敏感的神經。
那個孕婦抬頭瞥了我一眼,隨口問道。
“我和我男朋友……還有一個男生。”我沒有遲疑地回答道。
“怎麼想起來到這住了?”她陰陽怪氣的口氣讓我覺得很不爽。我用並不友善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我總感覺這女人哪裏怪怪的,無論是說話語氣,還是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喜歡這裏……美麗的風景,住在這,我就覺得心情好。”我隨便地敷衍了幾句,想趕緊打發她的話。
誰知,她卻冷笑一聲,抬頭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盯著她的目光瞅了很久,那眼神裡像是有好多複雜的東西似的,令我一時半會捉摸不透。
我們沒有再繼續交流下去,廳內的氣氛回到了比最開始還冷的冰點……
我索性也不再繼續坐那了,起身往門外走去。
“下完雨外面路面滑,走路小心點。”耳邊傳來冷老闆一句溫馨的提醒,我比了個OK的手勢,便大步邁出了門。
不知道是旅社處於最隱蔽的山林間,還是昨夜一場大雨的緣故,這裏的空氣特別新鮮,比起喧鬧嘈雜的城區,這裏顯然更適合人度假和休息。我一邊貪婪地吸吮著大自然所提供的寶貴資源,一邊愜意地伸著懶腰。說實話,我有點開始喜歡上這裏了,雖然纔來了一天,我卻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無限的遐想。
我四處逛逛,才發現房子的身後有一片很大的後院,場地開闊,特別適合休憩和遊樂,如果有小孩子們的話,這裏一定是他們心中的“夢幻天堂”。
想到這,我好像聽到了一個小女孩天真的笑聲,嗯……?我可能是聽錯了吧。我努力調整著自己的精神狀態,想時時刻刻像冷老闆那樣有著滿滿的活力,可這不太可能……
後院裡有一顆樹,我看得第一眼就知道它是什麼樹種。那是外公生前經常跟我提起過的法國梧桐,他總會在自己的畫室裏用大量的時間來畫這個樹種。
有時會憋上一個月不出屋,等再過去看時,房間的地板上鋪滿了各種姿態萬千的梧桐,他會停下畫筆,露出欣慰的笑,偶爾還會問我哪一顆畫的最生動。
我並不知道梧桐對他有多麼大的意義,但看著眼前的這顆梧桐,我想外公如果看到了會非常高興吧。
這棵樹身姿挺拔,幹高冠大,而且枝繁葉茂,生命力不錯。假如它的長勢寓意著旅社的生意,那麼我相信旅社的前景一定是欣欣向榮,蒸蒸日上的。
“早上好啊,溪姐。”
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叫我。
我順著聲音看去,路澤西正在後院修車,他興奮地用髒兮兮地手跟我打著招呼。
“喲,你起得挺早的,休息得還好嗎?”
“嗯,還行,只是昨晚我隔壁房間一直都有動靜。”
“動靜?”我緊繃了神經。
“是啊,我總能聽到,可趴在牆上一聽,就沒聲音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但還好,我睡得很踏實。”他露出牙齒笑嘻嘻的,很陽光的男孩子。
“車子怎麼樣了?有沒有去修理?”
“好了,早上剛修好,我還尋思修不好就抓緊攢錢再換輛新的呢,這下倒好,新車也沒了。”路澤西一臉壞笑,撓了撓頭。他性格其實蠻可愛的。
“哎,你看二樓的那個女孩……”路澤西神秘兮兮地湊到我旁邊,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的確,房子的二層陽臺外面站著個身形很美的女孩,距離很遠,我很遺憾看不清楚她的面容,但單憑一個身影散發出來的魅力確實能感染到別人。我是個女孩都被她深深迷住了,更何況身旁一個熱情四射的動感男孩呢。
路澤西止不住地笑,眼裏都發著愛情的光芒,我也在一旁跟著他笑。
我想到了鍾尋,他最開始追我的時候,當時也是我的眾多小迷弟之一,但我很欣賞他真誠用心的樣子,還有那充滿期待的眼神。這就驗證了那句話,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不久,冷老闆也出現在了後院,他依舊穿著那身黑衣黑褲,明明昨晚大雨把全身都澆透了,衣服肯定都溼了,他怎麼還會穿這一身,難不成他有好幾套相同的衣服?
直到今天早上他來後院,我才恍然大悟找到他平時動作那麼敏捷的原因了,原來冷老闆是個深藏不露的習武之人啊。
我跟路澤西倚在那顆高大的法桐下呆呆地用驚羨的眼神看著他。
先是進行簡單的熱身,接著,纔是正式的練習部分。
冷老闆收起了以往的神態,目光轉而變得異常犀利,如同隔著十萬八千里都能殺人般。他耍起功夫來,一點也不含糊,靜如伏虎,動若飛龍,緩若遊雲,疾若閃電,招式穩健又瀟灑,讓我們唏噓不已。
看了這場表演之後,冷老闆的形象在我心中立馬就高大了起來,雖然觀眾只有我們兩個人,但掌聲的熱情絲毫沒有減少。
比起冷老闆的十八般武藝,我更深深折服於他的廚藝,餐桌上的早餐美味誘人,香甜可口,路澤西埋頭吃了起來,顧不上說話。我的味蕾也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怎麼樣味道?”
“太棒了,太棒了,我覺得我這一次就沒白來。”路澤西嘴裏塞滿了食物,含糊地誇讚道。
這時,我看到樓梯口那站著個人,她沒有下來,只是望著我們。我看著她再眼熟不過,這不就是剛纔在後院路澤西指給我看的那個美麗女孩嗎?她這是從二樓下來了?
“李可恩,你下來了,過來一起吃。”冷老闆熱情地招待,看樣子,這個叫可恩的女孩應該也是來旅社入住的客人。
路澤西聞聲好奇地回過頭去,沒想到他激動過頭,嘴裏剛喝進去的粥差一點噴出來,逗得我們鬨堂大笑。
可恩也低著頭捂著嘴笑,她笑起來的樣子真美,就像是從古代畫作中走出來的女子,美得楚楚動人,我不禁感嘆。
她坐在了路澤西的對面,我能感覺到他開始有些不好意思了,臉上的顏色倒是沒怎麼變,但耳朵已經完全通紅了。
就在這時,從廚房裏出來了一個老奶奶,我定眼一看,正是早上在桌子旁織毛衣的那位老婦人,可令我訝異的是,她是坐在輪椅上的,而且並沒有左腿,我替這個陌生的老奶奶感到一絲惋惜。
她手裏拿了兩碗湯,送到我們面前,我道謝後,顧不得拿勺子,大口大口地捧著碗喝了起來。
是紫菜蛋花湯,我很熟悉這味道,外公也曾給我熬過,味道上像得傳神,我連聲稱讚著這湯的味道。
“姑娘,你要是覺得好喝,以後我還給你做。”老奶奶笑得很可愛,一瞬間,我感覺她像是把我當成了她孫女似的。
不過,我對面的李可恩眼裏卻流露了一點不知何來的不悅,只不過是短短的一瞬,卻被眼尖的我立馬抓住,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您不是說前段時間勞累過度了嗎,那就回屋歇著吧,這裏我來安排她們就好。”冷老闆對老奶奶說道。
奶奶聽話地擺擺手,雙手熟練操控著輪椅,靈活地把它轉了個身,往她房間的方向移去了。
她走之後,我們又在桌上聊了好一會天,只是那個孕婦不在了,桌邊她的準媽媽必備書還放在那裏,我有點好奇她的去向,但我從冷老闆那得知她也住在一層便不再好奇了,我不太願意見到她,也不願意跟她講話,這是我心裏一個最真實的感受。
冷老闆閒來無事開始跟我和路澤西一一介紹,剛纔那個奶奶,叫芬蘭,她還有個小狗叫阿寶,總是愛黏在她身邊,她因為年輕的一次車禍失去了左腿,後半生也只能靠輪椅為伴。早上的那個孕婦,大家都習慣叫她林媽媽,她沒事的時候總喜歡聽廣播,晨間新聞廣播和午夜鬼故事廣播都是她的最愛,她這個人也有點神秘,別人一般都不太搞得懂。我們身旁的李可恩,住在二層,是附近一家劇場的音樂劇演員,在這個地方還是小有名氣……
聽著他講了這麼長一段的介紹,我都有些睏意了,這時纔想起房間裡的鐘尋還沒醒,我心裏有點擔心他,於是簡單打包了一點桌子上還沒吃的早餐拿回房內。
“你怎麼啦?”
我注意到鍾尋的臉色十分蒼白,嘴唇都有點發紫。
“尋,你是生病了嗎?”我這才記起昨夜,他們在外面淋了雨,進屋還沒來得及洗澡就**睡覺了,一定是夜裏著了涼,纔會引起感冒發燒的,再加上剛來到這裏,也可能是水土不服的原因。
我急忙跑出門外,找到冷老闆:“我想問下,你這有藥嗎?”
還沒等冷老闆說話,芬蘭奶奶就從房間裡推著輪椅又過來了,她行動的速度跟冷老闆平日裏一樣快,她告訴我她那裏有藥,可以過去拿。
芬蘭奶奶先行一步進入房間,我剛準備跟她身後進去,不料卻被她厲聲呵斥,停下步子。
她的表情嚴肅,我也不敢說話,只能乖乖地站在門口等著。
我倒是對房間裡充滿好奇,難不成是她是有什麼不得人知的秘密,生怕別人知道。
我的疑心病好像又開始發作,直到她從房間裡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