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錯了,也無法挽回(2)
畫無骨躺在地上,也不起身。他望向樸白山雲煙繚繞的層疊山峰,不禁回想起百柳谷的山色,彷彿又回到了過去,他和君拂執手俯瞰那九州雲海翻騰,好不愜意。
那時的景,又何嘗遜色於樸白山半分?只是後來,彼岸花被他燒了,君拂也殞身於他的孤魄劍之下,一時之間,百柳谷荒涼無人煙,物事人非,不過是轉瞬。
他與君拂,到底是從何時開始,便這樣一步錯,步步錯?等到醒悟想要挽回時,彷彿就像那手中細沙一般,越是想要握緊,卻從手中縫隙間散的越快。
“阡陌,即使我再不願承認,但終究,是我做錯了……”畫無骨站起身,背手看向遠方,神色淡淡,仿若入了神。
世人皆說無欲則剛,無求至樂。從前,這紛繁複雜的世事對他來說不過是彈指一瞬間,無事能入他眼,無人能入他心。
可遇見了阿拂,上萬年的平靜驟然泛起漣漪,才讓他知道自己的情緒也能如此莫測,體驗到從未感受過的喜怒哀樂。
這一切,只有阿拂,他畫無骨,魂牽夢繞的至此她一人。
“呵,孃親還在時為何不見你開口?如今孃親早已身隕,這些話你再說又有何用?又能說給誰聽?孃親滿心滿眼只裝下你一人,從前如此,今生亦是如此。爲了你,她給自己找了多少藉口?又給了你多少次機會?到頭來,你永遠只會在事後這般惺惺作態!看著真讓人倒胃口!”
阡陌最厭惡的便是畫無骨永遠這副冷靜自持的樣子,那雙孃親喜愛的眼眸中,可曾裝下過任何一人?他畫無骨,可曾在意過孃親半分?
如若在意,他為何不能好好保護她,解她所憂助她開懷?如今逼得孃親再次身隕,畫無骨口中所謂的以愛之名,幹出的卻都是這般諷刺之事!
如今,要他如何還能再相信畫無骨半分?
手中微動,阡陌的手拂上怨焚、幽冥短劍的劍削,兩劍頓時默契的發出劍鳴,知曉此刻阡陌所想一般,劍身微微抖動,蓄勢待發。
夕陽西下,餘暉照在阡陌的臉上,只見那眸中的殺意越發毫不掩飾,紅瞳襯著餘暉猩紅的耀眼。
畫無骨心中瞭然,低垂眼簾遮住眸中深色,衣襬被風吹起,莫名讓人感到幾分寒意。
九重天門外。
望著躺倒在地,生死不知的眾多天兵,繞是伏羲也不得不收斂住玩樂的心思,神色凝重。
低頭掐指一算,沒想到他不過才離開兩個時辰,神殿竟出這等大事,究竟是誰如此狂妄?膽敢這般挑釁神界威嚴,在他管制的神域屠他上千精兵,大開殺戒!
這實在是欺人太甚,不把他放在眼裏!
“報——”甲兵給受傷天兵療傷之時,發現伏羲歸來,忙上前雙膝用力跪地,抱拳請罪道:“陛下!沒想到那魔神之子如此狂妄,竟強行破開九重天門,擅闖了神域大殿!陛下,是爾等無能,數千兵士竟擋不住區區一人,請陛下治罪!”說完,便用額頭一下一下叩擊起地面。
這九州大地,魔神之子,除了阡陌,還能有誰?伏羲抓住甲兵話中的重點,一想到阡陌傷了他如此多的精兵,一張臉便被暗色壓的沉沉。
這魔界與神界路途遙遠,即使騰雲駕霧也需要耗費小半個時辰才能到達,這好端端的,阡陌如此大費周章跑來神殿,此事絕不簡單。
伏羲俯視地上跪著的甲兵,道:“你是否知曉他此行目的?”
甲兵被伏羲頂的早已冷汗淋淋,聽聞伏羲問話,不敢怠慢,立馬點頭:“當時小的聽的仔細,那魔子一開口便口出狂言,說要進殿去尋陛下的兄長——畫無骨殿下。”
伏羲心中陡然一驚,看阡陌大鬧九重天便知這廝來者不善,如若他探聽到兄長在樸白山的話……
不好!一想到兄長有危險,他不敢多做耽誤,御風訣一出,朝樸白山方向御風而去。。
重重疊疊的山峰不斷從眼前略過,望著近在咫尺的樸白山,他的眉頭不安皺起。
……
樸白山,殿外。
阡陌手持怨焚、幽冥兩劍,望著一直沉默不語的畫無骨,大喝一聲:“畫無骨,你竟連跟我一戰的勇氣都沒有嗎?”
畫無骨仿若未聞阡陌的挑釁,鳳眸乜了他一眼,竟絲毫不猶豫地轉過身,將後背不加防範的袒露至阡陌的劍下。
背對敵人,實乃大忌!
阡陌不相信畫無骨會連這般簡單的道理都不知道,他握劍的手躊躇不止,一時倒不知該如何抉擇。
畫無骨,他究竟想要幹什麼?
“殺了我吧,阡陌。”
畫無骨見阡陌一直未有動作,回首望去。
墨色青絲略顯凌亂的遮蓋住了他眸中深色,讓人瞧不出此刻他所思所想,只能感受到他周身那漫無邊際的寒涼,一身月牙白錦衣襯著他越發拒人於千里之外,冷入骨髓。
“這漫漫餘生,沒有了阿拂,我活著,也沒了念頭。倒不如追著她去瞧瞧,也能化了這滿身執念。”
執念滿身,早就無法停止,他的心隨著君拂的到來蘇醒,跳動,可又隨著她的死去而死去。如今這副身體,留著又有何用,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
阡陌聽聞畫無骨此言,無名火頓起,“住口,不許再提孃親之事!你背叛孃親的一樁樁,一件件,我心裏始終銘記於心,不曾忘記!既然你這麼急著送死,豈不正合我意?畫無骨,今日,我便成全你!只有你死了,我們之間的帳纔算兩清!”
說完後,阡陌便毫不猶豫地從原地閃現,出現在了畫無骨的面前。
“背後偷襲從不是我阡陌的作風,既然要殺,我阡陌便要你畫無骨,親眼看著我把怨焚穿透你的胸口!”
看著始終閉著眼,神色淡漠的畫無骨,阡陌不再多說,空中虛畫結印圖騰,冠於靈力於雙指間,指揮著怨焚、幽冥兩劍,朝著畫無骨的胸膛,狠狠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