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割袍斷義(3)
“過去?”
“不,過不去了。”
君拂低垂臻首掩住眸底一片陰霾,只覺自己竟從未認清過身邊之人誰是真心相對,才落得到了今天識人不清的慘痛下場。
“我們再也過不去了。”
她拂開肩上的手,用魔氣托起阡陌已經逝了的冰冷屍身齊齊站起,嘴角的冷諷笑意愈是深了。
“你現在情緒激動,待平復下來我們再慢慢細說。”
畫無骨對上那雙再也不復明亮的杏眼,一抹痛惜閃現而過。將她的話兒當作了情緒起伏下的糊塗之語,不答不問並未放於心上。
“來,把阡陌的屍身交給我吧。”他企圖伸長雙臂去接,卻不曾想被君拂連連幾個後退避了過去。
“你這是做什麼?”他不解發問,顯然對此很是不愉。
君拂眸光一直淡淡,見他難得的柔色竟是在人隕落了之後才肯有些許表露,寒透了的心又怎會再給此機會,只怕早就千瘡百孔。
“他的後事你不用多管,整個魔族還有我都會好好待他。”話中涇渭分明,疏離萬分,“反倒是你我,今天也該把這一筆筆的賬目清算乾淨了……”
她望著虛空,目光好似失了焦點,只是一片渙散不知想著什麼,許是過去的魔界、過去的百柳谷……這些,通通都在往後煙消雲散,只成追憶。
這般平靜出奇的模樣,卻平白讓畫無骨生出不妙的心思,以自己對阿拂的瞭解,愈是淡然,反而愈是徹底……死了心。
“你要與我清算何些事?”他強掩住內心躁動不安,詳裝冷淡道,“天界?魔域?還是眼下你、我、伏羲、重瞳和……阡陌的事?我想你是會錯了意,這些難道不是你們屢次破壞仙界規矩在先,才得的下場嗎?”
君拂聽聞此言也不動怒,彷彿一譚死水深沉且激不起波瀾,只覺愈來愈冷徹心底。像被陰霾籠罩之下透不過的光的太陽,無論如何努力都感受不到任何暖意。
“今天我不跟你說這些,因為我知道亦是無用了。”若是有挽回的餘地,又豈會到了現在釀成了悲劇。
她小心的操控魔氣來回托起阡陌的屍身,唯恐一個動作磕了碰了傷了哪裏,說起話時正眼都未看畫無骨,冷漠之意不比他少:“我們畢竟在天道見證下成了一對夫妻,也是有過多年的情分。如今世事輪迴變化莫測,既然這夫妻名諱已是名存實亡,倒不如說清楚一些,省得今後辦事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誤會?”
畫無骨在嘴邊來回低語,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答話。在旁人看來依舊冷淡靜默,可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內心的愕然就似浪濤,來勢洶洶,不得善終。
他望著前方只是一個側身的君拂,那半露的小臉面無表情,不似作偽:“這話你可是認真的?要拿夫妻名分說事兒,恩斷義絕算個兩清?”
“是,恩斷義絕,再不相欠。”
君拂壓抑住心底涌出的絲絲痛意,強迫自己不再回首,完完全全背過了身,無視掉了身後灼灼的視線。
“你心中有你的大義,有你的這些神域子民,那麼就不要再來招惹我。”她眼底透出一股決絕,將話說得不留一絲餘地,“待我回去了魔界,我會下令魔域子民與神界勢不兩立,所謂的友邦協議也就此打住。至此神魔徹底做到殊途兩歸,再不相干。”
“這樣,也好成全了你的義。”
說罷後,君拂的面上不禁浮現深深的諷意,只是身後之人看不見也不知道罷了。
神魔殊途,勢不兩立,恩斷義絕、兩不相欠……?
伏羲在身後不放過二人談話的蛛絲馬跡,待聽聞此言之時心頭涌出十足的竊喜,真是想什麼成什麼,這不一直都是父神還有自己未了的心願嗎!
太好了,太好了……今天原本瞧這局面是一波三折波瀾又起,可得了這一句兩清的誓言也不失為意外之喜,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這頭心思翻轉喜不自禁,可到了畫無骨這兒就沒這麼簡單了。從君拂口出斷絕來往的話時,他的心緒沒有一刻平靜過,穩定問,驚濤駭浪一般洶涌拍打,只怕臨界一點就要面臨崩潰。
“我若是不同意呢?”鳳眸緊攥眼前人,只差失態上前逼近質問。他深吸一口氣,冷冷道,“大義在先,我無法推責。可是你是不是鬧得過了一些?要與我斷絕情分,不復相見?”
“阿拂,回過頭看著我!”
他的冷聲怒斥並未得到君拂任何一絲期許的反應,就連身形都未有半分動作,仍是背身照拂阡陌的屍身,充耳不聞只當空氣。
她沒有再去迴應,只是意已決全當下了一個通知,對今天這天牢內的一切感到荒誕不已,從心底生出了濃濃的疲憊。
“重瞳,我們該走了。”
“好。”
她招呼著重瞳讓其走到旁,誰也未去多看伏羲與畫無骨一眼,只當這二人好似無物,連一個招呼,一句話都覺浪費口舌。
“給我站住!”
可惜,本想不鬧事靜靜離開,終是有人心存不甘出言阻止。君拂一個回首輕瞥,對上伏羲冷然道:“還有事?”
“誰準你們走的!今天,你與他誰都走不了!”
面對這囂張至極的跋扈話,她只是一個嘴角微揚,本是恬靜無害的面孔頓時一陣妖冶厲色,判若兩人:“笑話,我看誰敢阻攔我回魔界!是你?還是他?”
身旁的重瞳亦是嚴陣以待,身上的劍可從未鈍了鋒芒,一個凝氣提神就做好了兩兩交鋒的準備。
不論如何,殺出去,保護阿拂!
他們二人一個是不周山後人——鼎鼎大名的魔尊,一個是不死鳥一族的族長——浴火重生修為不凡。即使千百年精兵一起上,也敵不過這般陣仗。
伏羲望著地下昏厥躺倒一片的仙客、天兵,死的死傷的傷難成氣候。再去探探自己體內僅存的空乏靈力,頓感心中不甘,局勢對己方不利。
不得已,他一咬牙又對上身旁的畫無骨,求助道:“兄長,請你勿要心慈手軟,放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