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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回九荒(2)

    顧不上其他,唯有泣歌現下安危纔是他心底的重中之重,除了這一人,再無惦記。

    重瞳瞬時明白了此人突兀出現的原因,墨無笙對泣歌的情意,從未多加掩飾,這愛慕之情早已傳遍了三界。

    他平和不起漣漪,翩翩出塵與之斡旋,道:“泣歌爲了重明鳥一族榮譽,爭了光喝了彩,助九州大業事半功倍。”

    話頭一轉,絕口不提泣歌如今身在何處,只是囫圇吞棗,語焉不詳。

    墨無笙又是何許人也,一眼便窺破了他的打算,心緒翻騰倒海可面上卻愈發淡色了。

    他指尖挾著長笛,來玩旋轉尾後流蘇把玩,一雙眸狹長微眯:“哦?照你這麼說,我倒更加好奇泣歌到底做了何事,能得重瞳族長如此高的評價。”

    “不如,把她叫出來,我們當年一塊聊不是詳細穩妥得多嗎?”

    咄咄逼人,不管如何繞,都緊抓住泣歌的去向不放。

    重瞳心頭不適,一貫不喜神域人的作派,此刻更別提難以對付的墨無笙了,一個抵過十個難纏不說,氣焰還如此囂張。

    他毫不猶豫地拒絕道:“我想你是太過抬舉自己了。泣歌是我重瞳一族血脈,她所行的更是我們族內密事,又哪裏輪到外族人置喙?”

    言語間就差直接甩一句無可奉告了。

    墨無笙被這沒完沒了的拒絕弄得心下不耐,攢緊的長笛手青筋暴起。

    有了軟肋處處掣肘,比起對泣歌如今處境毫無所知的他重瞳更是佔據優勢。那雙不躲不避、平緩淡然的眸子,無端地讓人心生無力。

    此時不在樸白山管事地界、更加不在神域管轄範圍,而是與之水火不容的魔界集權處。

    若是在這貿然生事,只怕不僅難以收場不說,就連泣歌的下落也很難再打探出來了……

    墨無笙早就脫離了千歲衝動的年紀,從九尾一族盡數隕落只剩他一人之時,那些所謂的青雉便早已褪去,絕不允許自己有過多的不成熟之舉。

    因此,從來都是一步看三步的他,即使怒火揮之不去,也不忘理智主宰感性。

    權衡利弊之後,既然硬來行不通不好使,那麼就只能祈禱重瞳此人對泣歌懷有憐憫之心了。

    他臉上的徹骨寒意瞬時融化,隨之涌現出的哀傷與苦痛七分真三分計。

    “我知道泣歌心裏的人一直都是你,不管時光荏苒都未曾改變變。可是你呢?你眼中只有君拂,她於你不過只是族內血脈罷了。”

    “你不愛她沒關係,我可以保護她、讓她後生無憂無慮。你如今已經達到目的,她的滿腔情意都被揮霍殆盡,你還要如何才能滿意?”

    墨無笙言辭懇切,說到痛處時深海鳳眸暗淡無光,看來是真的被傷得不輕。

    這億萬年來,重瞳身死魂靈失了蹤跡,泣歌在君拂與他的雙重打擊下,再也不復過去果斷鏗鏘,只餘綿綿恨意深入骨髓。

    變了,之後所有的一切都開始變了。他每一次下魔界來找她,不是推脫就是不見,心裏裝滿復仇跟重生的泣歌,渾身帶刺,難以接近。

    墨無笙抬眸凝望,真摯得不似平日作派,說道:“放了她吧,就算我……求求你。”

    重瞳從未見過他這般弱態有軟肋的模樣,更遑論低頭相求了。心有詫異,神色晦暗不明。

    泣歌,你若還在,有這等傾心相護的人陪伴左右,也好過執念紮根不得善終……

    始終還是有愧疚的,不光是爲了潔明血玄武之力,更是因無法回饋她的感情,心裏難安。

    他頭一次有了難色,不禁長嘆一口氣,說:“你跟她都是有情之人。”

    一句話,軟了態度,惆悵不已。

    成了。

    墨無笙心下暗道,面上仍舊暗淡默然,只等著下一句話出口就能成功打探出泣歌的下落了。

    南蕭在一邊旁觀局勢,嘴角一勾失笑不言,都說樸白山現今掌事深藏不露,攻心計最為上層,今天一瞧果然名副其實。

    心下自有打算,他盤算著今夜這出突然的鬧劇在不影響大業棋局的走向之時,不插手才為上上策。

    墨無笙眼尾不易察覺地輕抬,望向側坐悠哉斟酒的南蕭,對方纔那抹投來的戲謔視線,不禁眸色晦暗,心底沉沉。

    這人,果然不可小覷。

    雙方無聲的暗色洶涌、心頭計較並未被重瞳發現,心頭的愧疚一旦被挑起,就很難再壓抑平靜。

    “泣歌現下被我放在了黃泉湖底,從魔宮出馭風大約不過一分鐘左右即可。”他指示路線,眸子清澈粼粼。

    挺拔如鬆的身姿頭一次帶上了絲絲頹廢,本想如實告知泣歌如今的狀態,可話到嘴邊,卻化成了聲聲悵然。

    “去吧,你去了後,自會知曉。”

    墨無笙一掃重瞳這般不欲多言的模樣,強烈的不安一陣一陣席捲心頭,顧不上掂量其他,腳下生風的匆匆離去。

    大殿突兀的靜了下來,只餘酒杯相觸發出的清脆聲響聲聲入耳,南蕭一杯一杯一口飲盡,卻不見酒後失態。

    他一下又一下撫摸著白虎毛茸茸的後背,詢問道:“你這樣告訴坦誠他了,就不害怕到時候他見到泣歌身死,恨意難平找你報仇嗎?”

    重瞳聞言,回了心神,也不氣惱慌亂,對這極大可能發生的後果早有了心理準備。

    “正是因為害怕,所以我前面才遮遮掩掩,想要快些打發了去。”他無奈一笑,隔空舉杯一飲而盡,“可是後面他的那些話,真讓我自己有些無地自容。不是為他,而是為泣歌那傻丫頭。”

    南蕭挑眉,明瞭一笑,舊友的默契在這一刻升騰而起,不用點破太過透徹,也能瞬間得到理解。

    他不禁想起從過去修羅相識起,還處在青年時期的重瞳自來便擁有著一顆澄澈為人的共情心思。沒想到許多的人與事皆不再如初,可這顆善良的心地不管經過多少事端滄桑,仍舊沒變。

    “我明白,你從過去就是個好孩子。”他語調老成,讚賞有加,如好友更如至親。

    重瞳這麼久了,每次聽見南蕭的稱讚還是忍不住羞赧,暖意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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