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焚、幽冥聽聞腳步聲，瞬間躲回了暗處，兩人開始用密音不斷交流：“哎，你說她這是又要做什麼？”

    怨焚可真是被她急死了，一夜沒睡也就罷了，頂著兩隻通紅的眼圈，慌里慌張的不知道在床榻找些什麼。

    “安靜一點，再看看。”幽冥察覺到怨焚越發急躁，他直接單手按住身旁人的肩膀，未免他因為激動失了分寸。

    怨焚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不甘心的點點頭。即使再著急上火，他也不得不收斂住。

    再看屋內的小白渾然不覺這兩道視線，她不停的在床頭翻找，因為焦希之前的大鬧，讓屋內佈置都亂了許多。

    “找到了！”她眼露驚喜，直接將兩米長的綢緞繩子從枕頭下抽出，對著依舊昏沉的畫無骨輕聲呢喃：“夫君，我受傷變回真身那段時間，鬧著要吃魚，是你縱容我、滿足了我的要求。今天我帶你去河岸邊，這次你好好坐著，我替你打魚吃。”

    不禁回想起過去兩人與世無爭的安然歲月，她臉上神色複雜，似喜似悲。

    手上的動作仍舊利落，將呆滯的畫無骨用綢緞繩子綁在身後，她還特別小心的檢查了是否繫緊。

    小白僅憑一人之力將他扛起，藉着腦海中記憶的路線，艱難地往河道走去。

    做早飯，吃魚，每個晚上的相擁而眠……這些都是以前兩人最普通的日常，可是到現在她才知道是多麼彌足珍貴。

    小院距離河道雖說沒有隔著千里之遠，可步行過去到底還是需要幾刻鐘的時辰，再加上背後一名成年男子的重量，她在這短短的時間裏，已經氣喘吁吁、汗流浹背。

    一宿沒睡的痛苦在這時候體現了出來，除了手腳軟綿無力外就連腦袋都是昏昏沉沉。

    可她最終還是緊咬牙，生生強忍住。平日柔軟的臉龐生出幾分倔強，生生把過去可愛率真的性子帶上一絲堅韌不拔。

    “我們真的不去幫幫她？”怨焚在隱身咒的遮擋下，不忍心地望向前方步子踉蹌的小白，身側的拳頭握了又鬆。

    幽冥其實也快沉不住氣了，越是佔據柔弱苦楚的一方，越容易讓人心裏產生同情，現在的魔神不比以前，曾經的她驕傲、強悍、勢不可擋，再對比她如今狼狽卻堅韌的模樣，的確會讓人看著軟了心腸。

    “再等等，若是暴露了，主上那邊不好交代。”幽冥思緒不斷翻滾，可到最終還是勸下了蠢蠢欲動的怨焚。不過短短一個早上，兩人混亂的心緒就沒停止過，一直在幫助與否的問題上糾結。

    “唉……”怨焚哀怨的嘆息密音傳到幽冥耳中，也有些不是滋味。

    他們追隨著前方小白深一腳淺一腳的腳印，原本御風飛行不過幾秒鐘就能到達的河道，硬生生走了一個鐘頭。

    “夫君，我們到了……”小白穿過搖曳不斷的竹林小道，聽見了從前方光亮處傳來的潺潺流水聲，知道這次的目的地近在眼前，她不由加快了腳步。

    “嘩啦嘩啦”她還是第一次發覺原來這河水湍急的聲音是如此悅耳，一股夾雜著青草味的清新微風拂過她的臉頰，讓疲倦的神識有了片刻的舒緩。

    四處打量起河邊哪裏有乾燥的礁石，尋了一處乾淨平穩的地方，小白小心地將背後的畫無骨放到石頭上。感受到身上的重力得到了支撐，肩膀也不再勒緊的疼，她終於舒暢的長出一口氣。

    “夫君，你看這片河，還跟原來差不多。”她將畫無骨無法動彈的身子調轉了一個頭，希望他也能夠迎著新鮮的口氣，吹吹風。

    即使知道他現在仍舊處於失神的狀態，即使知道他可能再也好不了了，可小白還是一如既往像過去二人相處時一樣，絮絮叨叨跟他聊著天。

    “我記得當初你就是站在這，靈力一拍，當時的河水全部洶涌上了岸。”指著不遠處的一塊石頭，她像是回憶起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原本貓妖一族就不習水性怕水，這麼大的陣仗嚇得我一直亂叫。本來很生氣的，可結果下一秒就被滿地的魚給收買了。”

    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剛恢復開朗不過幾個月的小白，如今又開始情緒起伏不定，遭受了太多磨難跟委屈，她說著說著眼眶又跟著紅了。

    淚珠子不斷往下落，她不斷的抽噎，肩膀跟著顫抖，素色衣襬都被淚水沾溼成了一片深色。

    “不說了，不說了……”小白鬍亂抹了兩把臉，強制自己不要陷入悲傷情境沒完沒了，望向河岸邊時不時跳出水面的魚，挽起袖子就準備大幹一場：“夫君，你在這等我，我立馬下河去，保準晚上能給你做魚湯吃。”

    說罷，隨意挽起腳邊的衣襬，露出兩截白皙的小腿肚子，在光線照耀下白的發光。

    她毫不猶豫地踩踏進河裏，即使上空的太陽照射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可下了水才真正知道這點暖光的作用實在微乎甚微。

    小白不斷彎腰在河水裏打撈，四肢全部沒入寒水中，除了蔓延到全身的冷意，再也感受不到其他。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就連高掛天際的太陽都慢慢斜落山頭，可她依舊泡在河水裏，光滑的肌膚都起了褶皺。

    “她要這樣在水裏找到什麼時候？”怨焚望望天邊，又望望水裏速騰起浪花的小白，心裏的焦急隨著時間的流逝愈發強烈。

    且不說現在並非炎熱的夏天，就算是夏季入了夜的河水也非常冰涼。如今她冷得牙齒都在顫動，一條魚卻都沒打撈上來，難不成她要一直這樣呆在水裏、折磨自己嗎？

    “這樣不行。我們得去阻止她。”怨焚說完後，見幽冥一直猶豫不決的樣子，他再也不想去忍這榆木腦袋，率先去掉隱身咒，顯現出了身影。

    他注視著背對自己不曾察覺的小白，腳步一點就踏風飛翔，幾個瞬間足不沾水的將河水中央的她一把打撈抱起，返回了河岸邊。

    “你們是誰？”小白被這突然變故嚇了一跳，渾身都是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