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認錯(1)
畫無骨鳳眸微眯,從容淡定的站起身,望向不遠處瀕臨崩潰的小白,他渾不在意,順著她的話往門邊走。
左不過,他說的都是實話而已。愛之一字,他並不明白,可他也不允許,她擅自離開。
無視小白仇視的眼神,他跨步出了閣樓。只見來時還是白幕的天色已經漸漸黑了,知曉今日這一鬧劇耽誤了他很長時間,現在也是時候該回去了。
“喜公,你讓人送一些上回魏國進貢的凝血膏來,讓宮女親眼看著她上藥。”
他回想起之前那一抹不肯服輸的神色,說出口的話都不自覺冷了幾分。
既然她如此倔強,這傷乾脆再痛上幾日,用藥膏慢慢敷去吧。
喜公得了旨意,連忙點頭稱是,可心中還是不禁嘆氣。
這陛下明明十分在意小白姑娘,可做出來的事連他看了都替她不忍心,也不知陛下醒悟過來以後,該如何是好。
畫無骨就在喜公一路隱約同情的視線下回了乾坤殿。
“陛下,今夜是否召愉妃侍寢?”
他聽聞這番話,想起今天在絲雀閣裡一直隔岸觀火、袖手旁觀的君若,心下厭惡不已。
她當真以為她的那番歹毒心思不為人知?今天若不是小白受傷,他顧不上搭理這麼多,否則在閣樓內定要一同治了她的罪。
不過現在既然提起了這麼個人,那他也定然不會放過了。
畫無骨滿臉冷色,沉聲開口:“喜公,你去傳朕旨意,撤了愉妃的頭銜,將她降為愉嬪,並罰她抄寫心經一百遍,不抄完就別想再出來,免得擾了宮內的安靜!記住,她謄抄的所有筆跡必須要你親自過目纔算完成!”
“是!奴才省得。”
他見喜公領命而去,沐浴在月光下眺望遠方。半晌後,才進了內間由著侍女上前服侍更衣,沉沉睡下。
三更天,被守夜侍女熄了少許燭火的內殿,時不時搖曳的朦朧暖光照在龍榻上。頭枕羅衾的畫無骨緊閉眼簾,眼珠子來回轉動,瞧這樣子似乎睡得並不踏實。
夢中的他,彷彿來到了一處百花齊放的山谷,微風一吹引得無數垂下的柳條跟著風向來回飄動。若是從遠處看,就能瞧見一片綠海,翻涌不止。真可謂是萬條垂下綠絲絛的應景場面。
這是哪裏?此時的畫無骨更像是一抹幻影,他站在此處地界不斷觀察,企圖找出一絲蛛絲馬跡。
為何這裏給他的感覺是如此熟悉?一股難言的悸動牽引著他,腳步一抬就毫不遲疑地往谷內走去。
穿過萬千柳樹,略過滿目青蔥綠意,他一抬眼就見空地上擺放著的玉石小桌和兩張椅子。桌上的杯盞還冒著熱氣,升騰出嫋嫋輕煙。
再望左看,只見兩道一白一青的身影不時的衝刺交鋒,劍身相觸,發出鏗鏘聲響。而後又迅速退開,一左一右站定了身子。
“夫君,你可莫要讓我!”一道肆意酣暢的女聲驟然響起,那抹青色的身影杵在柳樹下,手持長劍瀟灑而立。那三千青絲隨風飄揚,像拂到他的心口處,不禁讓他心中一悸。
這女子到底是誰?畫無骨身隨心動,大步上前,想要走近她的身邊,一窺她的容顏。
可卻陡然間被右側熟悉的聲音震得停下腳步。
“阿拂,昨日我比贏了你,你生氣得不行。今日我特意劍下留情,你還是不滿意,真真叫人為難。”
冷冽至極的聲線裡,帶著讓人不易察覺的寵溺。
畫無骨回首,胸膛不住起伏。瞧清楚說話人的臉後,繞是他也不禁往後一退。
試想若是見到一個跟自己長相一模一樣的人,兩人面面相對,如何能讓人不震驚?
可這世上,又怎麼可能存在如此相像的二人。
轉瞬間他冷靜下來,心念不斷轉動。若是這身前之人就是他自己呢?可他對這一切卻毫無印象,那麼只能說明,這裏是他忘記許久的過去。他如今看到的這些,都是過去他與人發生的事罷了
所有的不可思議都有了合理解釋,畫無骨又恢復了往日淡然,打算做一位過客,去觀看看這所有的場景變換。
“我君拂,堂堂上古魔神,又何須你避讓我?”青衣女子看上去十分不滿,說出的話錚錚鐵骨,傲氣十足。
只見她一說罷,率先就再次衝了上前,想要先下手為強,拿下再說!
畫無骨站在他們二人必經之路,看著遠處的那名女子不斷的向他靠近。剛恢復淡然的鳳眸不禁瞳孔一縮,手一抬就想拉住她。
那熟悉的杏眼中有著與小白截然不同的戰意,就連看起來軟糯的氣質也變得十分英朗,周身強大的靈氣波動讓人不敢小覷。
阿拂,這是他的阿拂!!!
畫無骨的手在穿過她身體的一瞬間,塵封許久的記憶匣子終於被開啟,周身陡然亮起刺眼光芒,他的衣襬無風擺動,一縷又一縷光束從幻境中穿過,直達他的身體內。
每當光束隱沒,他過去的空白便被填滿了幾分,待片刻所有光芒退去,畫無骨緊閉雙眼,滿心悔恨。
他竟然將這麼重要的過去給忘的一乾二淨!!之前下凡的初衷竟被他拋之腦後!!所謂的保護阿拂,不讓她受半分傷害,可到頭來傷她最深,害她難過的竟然是自己!!!
小白,小白……!畫無骨心緒難平,想到下午時分那雙充滿恨意的眸子,他心痛萬分。
這兩年,他竟然傷她至斯!
“阿拂,你又生氣了。”
“我纔沒有!”
“夫君,你別跑!”
這一幕曾是他最快樂的場景,也是萬事滄桑後他唯一留給自己的念想。
畫無骨最後再深深看了一眼嬉笑怒罵的阿拂,腳步沉重地踏出了這方地界。
隨著他的離開,身後二人在百柳谷比劍弄酒的場景開始出現裂痕,慢慢的從某個角落開始崩壞,落下的碎片瞬間化作零星光點,逐漸消散。只有阿拂那充滿爽朗笑意的聲音,在最後殘留的夢中揮之不去。
“夫君,夫君!”
小白?
畫無骨猛地坐起身,敞開的衣襟下,白皙的胸膛不斷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