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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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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山間詭事(2)

    我不禁問道:“死的是個年輕姑娘?”

    大叔點點頭,道:“才二十出頭,得病死了。”

    “什麼病啊?不能治嗎?現在科技那麼發達,是缺錢嗎?”

    “不能治,再多錢都不能治。”大叔搖頭。

    這讓我就好奇起來了,什麼病不能治,難道是世界十大絕症?

    “什麼病啊,大叔,你知道嗎?”我問道。

    大叔聽了我的話,將煙槍在地上敲了兩敲,又湊過來,低聲道:“相思病。”

    “相思病?”

    “對啊,那個丫頭害了相思病,幾個月了,不肯吃不肯喝,還是他爹媽硬著灌東西才勉強活著,別人不知道,我可清楚,那就是害了相思病。”

    “為啥會害這種病啊……”我道:“既然是相思病,那麼那個男的呢?”

    大叔嘆了口氣:“結婚啦,那個男人是其他村子裏的,三個月前就結婚了,丫頭聽到這個訊息,就開始絕食,希望挽回那個男人,沒想到訊息傳到那個男人耳中,他看都不來看一眼。”

    “薄情啊,人命關天的事,那男的真冷漠。”胖子感嘆道。

    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很快夜就非常深了,我看了一眼表,已經十一點了,胖子早就去睡了,黃鯉兒玩了一會也回來了,不過又不知道到了哪裏去了。我也坐了這麼久了,就站起來舒展了一下身體,沒想到剛站起來就有人敲門。

    然後聽見一個男的在門口喊:“老霍,走吧,快到時間了,我們把棺材搬過去!”

    霍大叔在屋裏應了一聲,然後就進來幾個男的抬棺材,他們看見我吃了一驚,問霍大叔:“老霍,你兒子回來了啊?”

    霍大叔的臉一下就通紅,支支吾吾地說:“不是……不是,這小兄弟是來旅遊的,藉着在我家。”

    他們聽了一愣,然後就和我打招呼,我微笑著迴應,很快,霍大叔和他們就把棺材搬了出去。

    我尋思著我也不認識人,跟去也不太好,索性就在屋裏了,由於胖子把房間裡唯一的一張小床佔了,我想去睡也沒地方,於是我就只能坐在堂屋的藤椅上面發呆。

    我一個人挺無聊的,忽然摸到了包裡的蛟珠,我拿出來放在手心裏,蛟珠在燈光下閃著光澤。

    唉,也不知道這樣的生活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我嘆了一口氣,將頭仰著看著屋頂。

    “怎麼了,你又在感嘆人生嗎?”這時候,一個聲音響起,我轉過頭去,卻發現是黃鯉兒正一臉笑容地看著我。

    我撇了撇嘴,將蛟珠收了起來,問道:“你去哪兒了?”

    黃鯉兒將頭轉過來看著我,道:“我去看了看那個女孩哦。”

    “哪個?”

    “今晚上要關在棺材裏的那個。”

    “你去看她幹嘛?”我疑惑道。

    “因為我不看她,她可就要死咯,你也就沒有英雄救美的機會咯。”

    “什麼意思?她不是已經死了嗎?”我皺著眉頭,坐了起來。

    黃鯉兒挑了挑眉,看著我道:“那個女孩沒有死,她現在只是裝死……不過,等一會她進了棺材,可就成真死了。”

    “裝死?”

    “對,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想死一回,可是人死了又怎麼能復活呢?於是她想假死。”黃鯉兒悠悠地說。

    “怎麼可能,這村裏又都不是傻子,你以為裝死就是睡覺那麼容易嗎?閉著眼睛不說話就以為你死了啊,心跳呢?脈搏呢?瞳孔呢?”

    黃鯉兒撇了撇嘴,站了起來:“這我可就不知道了,也許某個神秘的人給了她一些裝死的東西也說不定哦……這些都要哥哥去解密啦,不過我可提醒哥哥哦,抬棺的隊伍已經出發了,一旦棺材下葬,那個女孩也就真正的死了,抬棺隊伍後面跟著好幾十只孤魂野鬼想要佔據她的屍體呢!”

    這個時候,窗外已經隱隱響起吹喪的聲音了,看黃鯉兒的樣子也不像是在說謊,我不再說話,站起身來就像外跑去。

    一路跑到了送喪的隊伍旁,人很多,長長的在這小道排成一條長龍,打著燈籠,每個人的手腕上都繫着一根白條。

    看來整個村子的人都來送葬了。

    我向長長的隊伍後面望去,什麼都沒有,想了想念了一段開眼決,一看,果然,隊伍的最末端,一群群全是鬼魂,他們跟著隊伍,痴痴的,既垂涎棺材裏的屍體,又懼怕人的火光!

    不好,恐怕事情真的像黃鯉兒說的那樣!那我就得保護那個棺材裏的女孩!

    我一路走到隊伍的最末端跟著,那群鬼一直若即若離的,我暗自摸出一張符咒來,在背後不動聲色地揚著,果然,這張符咒起了很大程度的震懾作用,所有鬼都被符咒所蘊含的力量嚇得站住了,我又捏起一個手訣,在地上劃出一道界限來,隔斷了鬼與人的距離。

    他們被這段界限所阻難,眼巴巴地看著隊伍愈來愈遠。

    我不動聲色又從人群中竄近了棺材,那棺材被四個人抬著,穩穩地行走著,蓋已經被蓋上了,只不過還沒有封死。

    我試圖從縫裏去看裡面的光景,可是什麼也看不到,無奈之下我只好又開了“天眼”,這纔看見裡面一個靈魂安安靜靜地躺在那副軀體裡面。

    果然死是裝的!

    不過我這個時候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麼驅使著她辛辛苦苦地要去假死,又是什麼讓他瞞過了所有人的眼睛?

    帶著疑問,送葬隊伍很快就到了地方了,這是一片墳地,埋葬的都是這個村子裏曾經故去的人,新墳已經挖好了,抬棺的人將棺材穩穩地放下去,這時候有人去揭開棺蓋。

    這一揭開,一個女孩的清秀臉龐,就出現在了我的眼中。

    看起來她好像還是活的一樣,只是臉上慘白慘白的,宣告著這是一幅沒人生命的軀體。

    這時候有一個道士模樣的人上前來,那道士擺上一方小桌,又鋪上一面紅布。

    這個時候黃鯉兒的身影閃到我的身邊,看著道士,好奇地問我:“他這是在幹什麼?”

    我見那道士拿出事先準備的一壺酒,先斟滿一杯,然後緩緩倒在地上。

    我想了想,回答道:“可能這是送葬的一個方式吧。”

    果然,道士將那杯酒倒在地上之後,就用一種我從未聽過的調子唱起來:“一杯美酒滿滿斟,我勸亡者早動身,莫在家裏挨時辰。閒暇無事去江東,十樹桃花九樹紅,又朝一日狂風起,花落水流枝頭空,花謝來春還要發,人死不能再復生,亡人一去如燈滅,去到西天影無蹤。”

    他唱完後,又斟滿一杯酒來,接著又倒在了地上:“二杯美酒滿滿篩,亡人一去不回來,前面上了八仙台。八仙台上造美酒,飲下美酒樂開懷,啞巴吃了能說話,瞎子吃了睜眼開,禿子吃了長頭髮,跛子吃了走路快,亡人吃了香美酒,好不逍遙和自在。”

    黃鯉兒皺了皺眉:“這是在幹嘛?”

    “送亡人上路吧,也是一種悼念的方式吧,十杯酒送亡人,他應該要倒十杯酒的。”我看著道士,道。

    “八仙台在哪兒啊?”黃鯉兒問我。

    我搖了搖頭,說我怎麼知道。

    我說話的時候,道士又倒滿了一杯酒了:“三杯美酒滿滿篩,亡人哭的淚哀哀,前面到了望鄉臺。望向臺上抬頭望,望見兒孫哭哀哀,回頭就把閆君拜,閻王不放亡回來,叫聲子孫不要哭,親朋也不要悲哀,多多燒些錢和紙,有錢好把路來開。”

    第四杯的時候,道士又唱道:“四杯美酒斟兩雙,亡人一去不還鄉,前面來到賣茶崗。賣茶崗上一老者,經常賣的迷魂湯,亡人喝下了迷魂湯,找不到陽間路在何方,亡人到了鬼門關,無頭冤鬼把路攔,勸人在世莫作孽,免得冤鬼把身纏。”

    聽了道士唱的,黃鯉兒這個時候激動地搖著我的手,道:“我知道我知道!這老者是孟婆!我知道的!一個賣茶的老婆婆……”

    我十分嫌棄地看了黃鯉兒一眼,還好這裏沒人看得見他,要是別人能看見他,這麼悲傷的一個場合他還手舞足蹈的,還不給轟出去。

    於是我低聲說道:“誰都知道孟婆,就是三歲的小孩子都知道,你就不要大驚小怪的了,看著像個弱智誒……”

    第五杯酒,道士又道:“五杯美酒滿盈盈,亡人哭的淚淋淋,前面來到餓狗村。餓狗村裏出餓狗,呲牙咧嘴追亡魂,嘴巴長得血盆大,牙齒尖尖似鋼釘,一雙眼睛賽銅鈴,亡人見了心也涼,懷裏掏出打狗餅,輕輕丟在路當中,餓狗見餅就去吃,亡人這才脫了身。”

    黃鯉兒又道:“這也太假了,惡狗村惡狗村,怎麼可能只有一條惡狗嘛,你丟了一個打狗餅,肯定會有更多的狗衝上來咬你纔對,怎麼可能就這麼脫身了嘛……”

    道士陸陸續續斟滿第六杯酒,第七杯酒,第八杯酒,分別念道:

    “六杯酒,斟六盞,亡人一去不回還,前面來到尖刀山。行善之人上刀山,金童玉女將你牽,作惡之人上刀山,牛頭馬面朝前掀,下下戳在刀尖上,渾身都是窟窿眼,陽間作惡陰間受,陰陽一理都一般。”

    “七杯美酒斟七盞,亡人哭得淚不幹,前面到了破錢山。打錢也不打個洞,裡不方來外不圓,掏錢使來用不成,個個丟在破錢山,好錢打至子杆上,破錢打至破錢山,親戚朋友送盤纏,沒得銀錢難過關。”

    “八杯美酒實在美,亡人喝得熏熏醉,陰曹地府好像是蟠桃會。勸人行善莫行惡,不孝順老的就下油鍋,不管你王孫貴公子,也不分二八女嬌娥,作惡之人受折磨,行善之人平平過。”

    奇怪的是,黃鯉兒突然不說話了,我看著她,她的神色好像有些低沉,於是我問道:“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了?”

    她看著道士不停的倒酒動作,忽然問道:“你說,死亡……算是什麼呢?”

    我看著她的模樣,才意識到眼前的那個女孩可是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她已告別了生命,擁抱永痕的死亡,她的眼睛裏有黯淡的光芒,我想了想,試圖緩解這種氣氛,說道:“死了的話,就什麼都沒有了嘛,什麼都不記得了,你的車呀房子呀錢啊,都不屬於你了。”

    黃鯉兒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第九杯酒,道士道:“九杯美酒味道好,亡人一去不回朝,前面到了奈何橋。奈何橋不是橋,三寸寬萬丈高,兩頭訂的是鐵釘,中間又是魚漂漂,金童玉女橋頭站,牛頭夜叉把住橋,行善之人橋上過,作惡之人打下橋,亡人橋上把手招,斷了陽間路一條。”

    第十杯酒的時候,道士將酒倒的很慢,好像電影裡慢動作回放一樣,他看著棺材裏的女孩,最終將酒倒下:“十杯美酒斟五雙,亡人哭的淚汪汪,亡人上了臥龍崗。

    臥龍崗上把地選,兒女披麻送上山,三天以內送煙火,夜送煙火把墳暖,過了七七過週年,火燒靈屋冒青煙,再過三年孝一滿,亡人轉生離陰間。”

    道士終於將這十杯酒送亡人唱完,剛將九杯放在桌子上,沒想到棺材裏的女孩卻猛地睜開了眼睛!

    “眼睛!她……她睜眼了!”有人注意到了女孩的變化,開口驚呼。

    隨著這一驚呼,眾人都亂做了一團,那道士聽得嘈雜的聲音回過身來,嚇得都摔了,爬起來哭爹喊孃的跑遠了。

    那姑娘慢慢的,坐了起來,摸著後腦勺,迷茫地看著四周的環境。——她成功地“起死回生”了。

    眾人都隨著這一起身嚇得後退了好多步,隨著他們的這一後退,原本擁擠的人群一下就就只剩下了我和一個男人以及一個女人……對了,還有他們看不到的黃鯉兒。

    “這……這是哪兒啊……”

    坑裏的姑娘忽然開口道。

    那一男一女先是一怔,隨後哇的一聲就哭了,衝上去兩人團團抱住那女孩,哭的撕心裂肺。

    我估計這應該是這女孩的爹孃了。

    父母對孩子的愛總是無私的,即使自己的孩子是從棺材裏爬起來的他們也沒有畏懼,敢於衝上與表達自己的感情,我嘆了口氣,轉身打算回到人群裡。

    沒想到剛回到人群裡,轉頭就看見那一男一女竟被推在地上,而那女孩的神色則驚愕而誇張。

    半晌,只聽她道:“你……你們是誰啊?”

    “還有,這,這是哪兒啊,我怎麼在棺材裏啊?”

    她的聲音顫巍巍的,好像正在經歷著一件極其驚異的事情一樣。

    身旁的女人首先開口,她的目光已露出了狂喜之色,不過仍然著著淚痕,她跳起來,擁抱著她的女兒,道:“秀蘭你莫要害怕,我們這就帶你回家,這就帶你回家……”

    誰知秀蘭卻一把將她推開,兩隻手緊緊抓住身上的衣裳,身子不住地發抖,兩隻眼睛裏瞳孔也放大著,像是見到什麼恐怖的事情一樣。

    “女兒你怎麼了?……”男人也站起來,不解地看著秀蘭。

    秀蘭忽然啞著聲音狂喊道:“我不是秀蘭,我……我不是你的女兒!”

    每個人都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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