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陳希忽然覺得自己很委屈。不知為何，他突然想到了很多東西，想到了他媽，想到了季依依，想到了未來。

    我的父親是個神棍，難道我以後真的當個神棍嗎？我在幹嘛？這些試劑真的是我偷來的？我偷來研究化學反應？以後當個神棍？靠騙術謀生？這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人在丟掉面子的時候，會鑽進牛角尖裡，會想到很多。陳希也是個人，山村裏的人，更要面子，這是骨子裏麵的東西。這一刻，他突然對未來產生了迷茫。他已經高三了，他快要長大了，他已經長大了。

    辦公室裏好幾個老師，此時都看著眼前這一幕，陳希覺得很沮喪。陳無良和班主任看到陳希不說了，就接著討論，就當他知道錯了。然而下一刻，陳希轉身就跑了。

    “臭小子，給我回來！”陳無良怒聲吼道。

    “臭神棍！好好過你的日子吧！再見！”陳希停住腳步，說了一聲。

    “好，好小子！你狗日的跑，跑了就別他媽的回來了！”陳無良身形一晃，差點摔倒。

    陳希頭也不回的走了。

    “黃老師，能出來談談嗎？”陳無良沙啞著聲音。

    這個黃老師也是愣了片刻，看著陳無良出門了，也跟著出去。

    “黃老師，”陳無良看看左右無人，從口袋裏拿出一沓錢，“您看這個…”

    “你這是什麼意思？”黃老師皺著眉頭。

    “這個，就當是賠償了。”陳無良強笑著，“無論如何請您收下…唉，我看這小子，估計也是沒的心讀書了，這樣吧，您看方便的話，給他掛個學籍什麼的，讓他能拿個畢業證…”

    “這位家長，”黃老師道，“掛個學籍倒是可以，但是陳希偷拿化學試劑這事…”

    “老師，這小子雖然吊兒郎當，卻從來沒偷過東西。您知道，我是個陰陽先生，他就喜歡跟我學這些東西，應該是想去研究什麼化學反應之類的，這一次，希望您能諒解。”陳無良解釋道，同時把錢往黃老師口袋裏塞。

    “唉，我說陳希怎麼化學經常滿分，原來是因為這個…這次就算了吧，這錢，我就不要了，”黃老師把錢又塞給陳無良，“學籍可以掛著，還是希望你能勸他，在家裏能好好自學，高考的時候能回來參加，如果化學能滿分的話，興許有機會保送個好的大學。”

    “好，就多謝黃老師了。”

    深秋的夜。

    陳無良在家喝著悶酒，陳希在街上胡亂溜達。

    富富一片，窮窮一片，這道理自古皆然。這個縣城，與百餘年前如出一轍，仍舊是破破爛爛，少了一些燈紅酒綠，也多了一份寧靜祥和。陳希衝勁過了，卻也腆不下臉回家，兜裡又沒多少錢了，正盤算著找個什麼工作，卻發現沒有勇氣去敲門，就這麼一直溜達到深夜。

    這是一條只有著一盞路燈的街道，陳希看了看電子錶，已經0點多了。街邊的商鋪之類的早就關了門，只有偶爾刮過的一陣寒風，吹起街邊的塑膠袋，嘩嘩作響。陳希感覺，縣城的大街比村裏的小路更陰森，偌大的街，空無一人，路燈吱吱呀呀的搖擺，讓他不禁裹緊了外套。

    忽然，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不緊不慢，彷彿是在拖著步子一樣，軟綿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