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慕容清的悲憤
慕容清不知為何自己與靈兒暗中的計劃,為何會被旁人知曉,而且還是慕容澤。
感受到來自頭頂上方投來的灼熱審視的目光,這時候的慕容清根本來不及去細細琢磨這裏麵的玄機。
手足無措的奮力向前掙扎的爬著,語氣極為急切道,
“父皇,兒臣並沒有做過這調換新娘一事,沒有,望請父皇明察。”
看著慕容清深深埋首的南笙,面無表情,只是清眸裡閃現過絲絲異樣。
皇帝冷眼看著下方哀求自己明察的慕容清,並未迴應他,而是轉眸望向義正言辭的慕容澤,沉聲問道,
“老三,凡事皆要證據。”
南笙不禁微微挑眉,那日除了自己,知道此事的便只有慕容清和那下手的靈兒,要證據,參與其中的人怕是皆已不在了。以慕容清的手段,必是已然清理乾淨了,怎會容得慕容澤再去查起。
慕容澤微微俯身,極為鎮定道,“兒臣自是不會平白無故的冤枉太子殿下,畢竟,兒臣也不是那般薄情冷血之人。”
慕容澤朝著殿外宣喚一聲,“進來吧。”
驀然,一道略步履蹣跚的身影顫顫巍巍的走了進來。
待走近時,步入眾人眼簾的,盡是一張面目全非的臉,但是依照身形檢視,卻是不難發現來人是一名女子。
皇帝皺眉看著那出現的人,沉聲道,“此為何人?”
慕容澤並未迴應皇帝的話,而是轉眸望向南笙,輕笑道,“南笙姑娘,此人你應該還有些印象吧?”
被驀然提問的南笙,不由得一愣,順著慕容澤的話,南笙這纔好好打量起眼前的女子。
一開始她不是沒有懷疑過是不是靈兒背叛了慕容清,可是眼前的女子卻不是靈兒。
南笙看了半天終是沒有印象,微微搖首。
慕容澤揚眉,給了身旁的女子一個眼神,那女子便走近南笙,梟月卻在那女子靠近之際,將南笙護在懷裏。
只見那女子微微俯身,驀然開口道,“姑娘,難道不記得老奴了嗎?”
聽著莫名熟悉的聲音,南笙微微一怔,不確定道,“你是當日婚嫁隨行的媒婆?”
那女子好像是被認出來,一時間有些激動,肩膀微微顫抖,泣聲道,“是,老奴,便是送姑娘前去太子府的媒婆。”
此話一出,倒是讓南笙一愣。
見南笙看穿了其中的原由,卻不做聲,慕容澤便只好自己出聲挑明。
“此人便是當日婚嫁隨行的媒婆,但是方纔她也說了,送南笙姑娘去的不是靖王府,而是太子府。”
轉眸指著安躺在地上不敢吱聲的慕容清,問那媒婆,“你可認識他?”
就在媒婆看見那慕容清時,整個臉都變得極為猙獰,眼神裡的殺意與恨意,讓眾人不寒而慄。
只聽她咬牙切齒道,“怎會不認得。”
一步一步朝著那慕容清蹣跚而去,聲聲欺凜的質問道,“太子殿下,為何要這般殘忍的對待我們,為何?”
慕容清則是一臉凜意的望著眼前對自己充滿恨意的婦人,訓斥道,“本宮根本就沒有見過你。”
那婦人好似是被慕容清一番翻臉不認人的態度刺激到了,撲到他的身前,狠厲道,“不認得?怎會不認得?不是你暗中吩咐我們將新娘調換的嗎?說事後會有豐厚的報酬,怎想到,卻是一群殘忍嗜血的殺手,更是一把火燒得連骨頭剩不下。殿下,你好狠的心啊。”
慕容清聽著那婦人字字珠璣,臉色煞然蒼白,麵露驚慌道,“你個瘋子胡說什麼,本宮何曾許諾過此事?”
其實不用慕容澤再多言,就光這慕容清手足無措的驚慌模樣,皇帝便能看出這其間的究竟。
婦人並未打算就此放過慕容清,扯上他的衣領道,
“瘋子?老奴原先也是一個平凡的婦道人家,一念錯差,便被人血洗了全家,火焰灼然,換做是殿下,你說,老奴能不瘋嗎?”
慕容清不知是被眼前婦人因憎恨而猙獰的臉嚇到了,還是被她的一番痛訴給震驚了,雙手捂住耳朵,不敢去聽,緊閉雙目,不敢去看。
慕容澤見效果達到了,示意候著的侍衛,將那婦人從慕容清身上拉開。
而婦人卻是仍不甘的,哭喊著,嘶吼著,要慕容清償命。
慕容澤冷靜的看著高位之上的皇帝驟起的怒氣,沉聲道,“兒臣也不願相信太子殿下,竟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而且竟牽扯出上百條性命。”
聽到這令人驚悚的數字,南笙不禁側目,一臉震驚的看著慕容澤。
卻聽到他向皇帝道,“不僅是這媒婆的家人悉數遭到了滅口與毀屍滅跡,凡是那日參與了婚嫁隨行一事者皆是如此慘狀。”
南笙不由得凝眉,新娘調換一事,她是知情的,但是她沒想到,慕容清竟會將事情做得如此之絕。
清眸前彷彿略過,那些無辜性命在被追殺時,聲嘶力竭的求救聲,心裏升起一絲負罪感。
梟月察覺到懷裏的人,微微顫抖,環在南笙肩上的手,用了幾分力,輕聲道,“與你無關。那是他們自己被利益蠱惑,而付出的慘痛代價。”
南笙微微垂首,不禁捫心自問,真的無關嗎?若不是因為她,慕容清又怎會生出調換新娘的想法,那些人又怎會有利益可圖?
終究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皇帝壓抑著滿腔的怒火,凝視著底下的慕容清,質問道,“可是你做的?”
慕容清被皇帝驀然問起,急切辯解道,“父皇,相信兒臣沒有。”
皇帝不禁闔眸,隨即睜開震怒道,“你看你看的好事,竟還有臉跟朕辯解!”
慕容清不顧著身上受的重傷,一個勁的爬起,卻在爬上階梯時,跌倒在地,匍匐在皇帝的腳邊,扯著皇帝的龍袍。
滿眼的懇求,道,“父皇,兒臣沒有。”
皇帝看著匍匐在腳下的慕容清,再次凝眉問道,“那朕問你,你有沒有害過你的五弟?”
皇帝這話問的不是九陰山刺殺一事,而是直接問的有沒有害過。
慕容清微微愣住,怔怔的鬆開手中的浮木,沉默不語。
皇帝仰頭狂笑,垂眸時,卻是滿眼的憤怒,一腳將慕容清從高處踹下,憤怒的質問道,
“好啊,他是你的五弟,親弟弟,你怎下的去手?”
慕容清本就身受重傷,如今又再次從高處滾下,一時間鮮血淋漓。
微微抬首,滿眼悲愴的看著自己高高在上,卻心狠異常的父皇,苦笑道,
“父皇,兒臣就算是有千百錯,你竟如此的狠心嗎?”
皇帝被他這一聲纖弱的詢問,怔住。
垂眸看著滿身傷痕的慕容清,終是於心不忍的閉上了眼,沉聲道,“那你對你的弟弟又何曾不是狠心?”
被反問的慕容清,笑了,笑的莫名,笑的癲狂。
一拳狠狠的落在那大殿之上,聲嘶力竭道,“還不是因為你的偏心。”
皇帝被他這一聲控訴,弄得極為莫名,反駁道,“朕偏心?”
“朕給了你太子之位,將聖都最權威的鳳家女兒嫁於了你,朕偏心?”
慕容清聽了皇帝的話,彷彿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哈哈哈,太子之位?鳳家之女?”
“若不是慕容奕他天生體弱,百官啟奏反對,任憑您作為皇帝,也是壓不住朝臣的反對之聲,怕是如今的太子早已是慕容奕的,而不是我慕容清吧?”
“還有那鳳卿塵,”慕容清微微頓了頓,隨即道,“鳳家之女,明明自幼與慕容奕相識,卻為何您要將她嫁於兒臣?難道不是因為忌憚鳳家的心思,但是又不捨放棄如此好的扶持,所以聯姻是您最好的打算,而這個人自不能是你那寶貝奕兒,便是我這個替代品。”
“你怕慕容奕用情至深,最終被情所傷,而將鳳家之女丟與我,在您的眼中,我便是那冷情冷血的工具嗎?您怎麼就沒想過我,我也會傷心,也有用情至深的那天。”
皇帝被慕容清埋藏多年的話,震驚到了,怔怔的道,“難道這麼些年,朕費勁心思的培養你,如何成為一個好的太子,在你眼裏竟是如此嗎?”
慕容清冷瑟的笑著,“之前兒臣也是一直這麼認為,許是父皇看見了兒臣的努力,纔會一心培養。直到那日,在太和殿外,聽見您和侍君所言。”
慕容清驀然抬首,眼神裡滿是恨意,而皇帝的身形也是一頓。
“您說,阿奕纔是您心中最佳的太子之選。呵呵,既然他纔是,那我算什麼?一個替補品,一個次貨,不是嗎?”
皇帝沒有料到,自己當時的話,竟會被慕容清聽了去。
動了動嘴唇,最終卻是什麼都未說,深深的嘆息一聲。
沉聲道,“即便如此,你五弟他也是無辜的。你千不該萬不該的,竟是想要他的命。”
慕容清顏面嘲弄道,“他是無辜的?那我又何曾不無辜,憑什麼都是父皇的孩子,他就該被捧在手心裏呵護著長大,而我就只能在沼澤地裏掙扎。他什麼都不知道,最可惡的就是他什麼也不知道?”
皇帝看著埋頭聲聲埋怨,聲聲控訴的慕容清,雙手舉起,卻是無奈的放下,背於身後,微微顫抖。
“來人,將太子押入天牢中,不準任何人探視。”一聲令下,終顯薄情淒涼。
慕容清也不掙扎,任其將他拖走,神情絕望,彷彿將一切不快一吐而盡後,終是再無牽掛。
皇帝的聲音也彷彿一時之間老了數歲,聲音蒼茫道,“你們都走吧。朕累了。”
慕容澤見皇帝並未及時處置慕容清,眼神裡流露出茫然,想要出聲,卻在最後關頭收手,終是按捺住,請辭告退。
南笙與梟月也不便久留,離開前,南笙望了一眼身影孤單寂寥的皇帝,清眸裡閃過一絲深意,最終還是被梟月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