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往往是，人心多變，誰能真正把握？

    酈月一向不擅長把握人心，所以往往用情太深，滿身都是自己換來的傷口。她很清楚地記得，凌老每每嘆息時候說的話：“情深不壽，觸之即傷。”

    一路走出來，酈月終於站在了有人氣的大街上。人來人往，沒有一張熟悉的面孔，這樣的陌生，卻又不得不融入這裏。

    這是酈月最大的感受！

    她想要的從來不是什麼強權富貴，平行世界已經很好了，已經足夠她過完這一生了。可現實偏偏不讓，元世界有她需要的靈藥，有她現在要實現的目標，有她承諾過凌老的夢想，有她需要打敗的對手……

    這裏儘管陌生，可她還是需要強迫自己融入其中，並且利用自己的優勢，發揮她能發揮的作用。並且，把自己的利益關係處理好，看清楚自己背後的情況，確認自己的實力，然後，蟄伏而活，等待時機即可。

    “打擾一下，請問是否是月離姑娘？”一旁小廝的呼喊聲，將酈月拉回了現實。她站在酒樓的高處，回眸一看，點了點頭，說道：“有什麼事？”

    “月離姑娘，聖子在後麵的廂房等你，讓小的請你過去呢。”小廝低著頭說著，酈月苦笑一聲。她就知道，很多時候很多事情，往往都是那麼身不由己啊！

    “……帶路。”酈月沉默了片刻，才應允下來，小廝連忙轉身，帶路。

    一路走到廂房，門被小廝貼心地帶上了。酈月站在門口，看著臨窗而立，看外面風景的聖子。

    不得不說，錦衣玉帶，氣質脫俗，著實應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聽到門口的動靜，聖子回頭，一時間眸光帶水，靈動異常，面容乾淨，笑臉相迎，給人一種快要窒息的衝擊感。

    “月離，請坐。”聖子抬手示意。

    酈月卻遲遲沒有動，她只是盯著聖子，四目相對，輕聲說道：“華煉，我……該不該信你？”

    “……”聖子華煉身形一頓，苦笑一聲，知道酈月此刻複雜的心思，也知道眼前的女子正在經受著怎樣的困擾。他只是再一次抬手示意，說道：“先坐下吧。”

    “呵……”酈月淡然一笑，似乎有些釋然了。她隨意而坐，低頭看著手邊的茶水，說道：“沒想到，第一個來找我的，竟然是你……”

    “不，本應該來的是夏綾，只不過她臨是有事情，派人傳信，我便來了。”華煉解釋著，不忘在廂房內設下結界，畢竟他們的談話不適合外傳。

    “華煉，你難道沒有想過嗎？無論是聖子還是聖女，從本質上沒有任何不同，不是麼？”酈月看了眼華煉，又低著頭，手指輕輕撫摸著茶杯，繼續說道：“而且，道皇雖然沒有將我們的對話告訴你。可是，你也能猜到一部分，不是嗎？如今出現在我面前，是不是真的想讓道皇滅了我，你纔會安分一些呢？”

    “月離……”華煉語氣重了些，聲音高了幾分。似乎意識到自己這樣很失禮，他側過頭調整了一下情緒，解釋道：“我從小邊在道皇身邊長大，他自然會苛責於我，更會管控我的朋友……”

    “可是你忘了……”酈月苦笑一聲，四目相對，她的眼睛多了幾分苦澀，說道：“你是道皇的人，是朝堂之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聖子。我不是……我只是一個從山野來的修玄者，爲了進入帝都學府，硬生生掛在了黑夜拍賣行的名下。然後，在帝都學府之中，還要面對無數個錯綜複雜的勢力糾葛。”

    “很抱歉。”華煉率先錯開眼睛，他沒敢直麵酈月的指責。

    可是酈月沒有停止，她的情緒有些失控，說道：“華煉，我很不理解你的行為。你明明知道，夏綾因為你試探過我。也明知道，道皇不會讓我輕易接觸你……可是你還是出現在了這裏，還是做出了與你身份違背的行為……”

    “我也不是很理解，我為什麼這樣做。”華煉苦笑一聲，濃密的睫毛低沉了幾分。

    可是酈月沒有回答，桌上的水壺沸騰的聲音掩蓋了房間裡的沉默。兩個人認識是偶然，誰也不知道誰的身份，可還是留下了幾分印象。誰會知道，如今會因為這麼多的束縛，讓兩個人爭論個不停。

    “月離，道皇究竟和你說了什麼？為什麼你……”華煉終究還是詢問出聲，酈月卻冷笑一聲，說道：“道皇和我的對話，本就是一段不該見世的東西。既然它不會發生，不會存在，我為什麼要告訴你？華煉，你告訴我，在你的觀念裡，道皇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對的？都是正確的？”

    “當然。”華煉不假思索。可他看到酈月的表情，沒有了後文。

    因為酈月看著他，有些諷刺的眼神讓他有一瞬間是心虛的。

    “不說別的。我只有百十歲，再遙遠的事情我也無從查證。單單說一說一百年前的事情，我略有耳聞，你告訴我，道皇沒有錯嗎？元世界的妖獸死傷殆盡，瀕臨滅絕，一百年也沒有恢復元氣。火幽雀能出現在帝都，它便成爲了帝都唯一出現在眾人視野的妖獸。”酈月說著，回想起當初華煉看到影竹時的表情，說道：“也怪不得啊，當初看到妖獸化形的影竹，你會那麼驚訝……”

    “這件事情另有原因……”華煉試圖解釋。

    “那你告訴我，什麼樣的原因，讓所有的妖獸都要遭殃？”酈月搶先一步說著，苦笑一聲，說道：“所以，隕皇閣纔會強大，纔會真正威脅到朝廷的位置，對吧？”

    “月離！”華煉輕聲呵斥，說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有什麼不知道的？”酈月嘆了口氣。華煉也不知道如何解釋，也不知道如何解釋清楚這一切。

    屋內再一次沉默，沉默了良久。

    “我該離開了。”酈月說著，站起身，看到華煉沒有挽留的意思。她將手中的茶水飲盡，說道：“華煉，如果你還把我當朋友，就去看看，我說的是否正確。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說辭，相信你的眼睛，你的心……”

    “好，我會向你證明！”華煉也說著，也站了起來。

    酈月轉過身，不去看華煉，只是淡淡地說道：“那我們，拭目以待……”

    話音未落，人衣袖一甩，結界被她輕鬆破壞。邁步離開，她沒有回頭的打算，如果不讓華煉走出聖子的光環，他永遠看不到道皇背後的醜惡。

    要忍著一切去毀壞一個人的三觀，這樣一個惡人，只能酈月來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