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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心小居內，夜色的寧靜讓人不安，或者說，沉寂無聲的空間讓人絕望。

    泉水從角落流淌，叮叮咚咚的聲音微小到難以察覺。假山之後的小樓之上，酈月正一個人蜷坐在窗臺。

    很少有人知道酈月的習慣，因為只有她心情極為低落之時，她纔會坐在窗臺上。

    沉默的空氣在瀰漫，不僅僅是沉默，還有哀傷，無盡的哀傷！酈月神情不再是一如既往淡漠，她的眼睛不自覺地向下看，彷彿這樣會消減一絲哀愁。可似乎沒有多少用處……

    舒雲此刻卻出現在泉邊的小廳裡，瘦小的身形走得很慢，手中還端著一壺酒。

    幽心小居都為酈月所有，舒雲的動作就在酈月的眼皮子底下，且沒有一絲掩飾！

    酈月沒有管顧，她繼續沉默，繼續呆坐。

    舒雲在小廳裡放下酒壺，從儲物戒指中拿出兩個酒杯，將其中一杯填滿。她輕輕坐下，對著空氣，說道：“師父，我知道你聽得見我說話。”

    “……”酈月沒有管顧，她此刻並不想多說話。

    “今天看到你和凌老吵架，舒雲雖說不便多說什麼……”舒雲低著頭，端起了手中的酒一口飲盡，才繼續道：“可是，我看得出來，你在生氣……師父，其實，你在舒雲心中一直那麼高高在上，仿若天人。今天看著你極度隱忍的神情，凌老沉默，你們的爭吵，卻讓我莫名痛心……

    或許在你看來，我一個小孩子不懂感情。可是師父，你知道在我絕望之時，你帶給我希望的那一刻，我已然效忠於你！我不想看你生氣，也不想看你傷心……

    聽凌老的口氣，師父是不是喜歡一個人？可那人不懂得珍惜，不懂得發現師父你的優點，還將師父打成重傷……”舒雲說完，又添了杯酒水，再次一飲而盡。

    “……”酈月不得不承認，她不想聽任何人講話，可是此刻舒雲的話，一字一句全部鑽進了酈月的耳朵。

    “師父，我的父母、族人一夜之間化為虛有。沒有人知道我有多絕望，當初拜你為師，便是打算在此處學著本事去報仇！可是，師父你告訴我，這個世界不僅僅需要報仇，還需要變強。不得不承認，我心動了，而且是……超越了心中的仇恨那般，心中的悸動讓我難以抑制。

    然而，今天你的爭吵，讓我覺得：師父也是人，也有每個人都擁有的情感。突然間覺得師父你好真實，我不再想象這是夢境，也不再想象遙遠的差距……

    師父，你和凌老的事情我並不知曉。可是，舒雲很清楚，凌老在乎師父，他以另一種方式關心著師父，守護著師父。兩人爭吵之後，師父選擇閉門不出，凌老也選擇閉關修煉，呵……舒雲發現，你們竟然如此相似！”

    “……”酈月不再蜷縮，她在思考，思考著舒雲的話。

    舒雲又喝了一杯酒，似是宣洩，又似乎在壯膽。剛準備再次開口，她略顯猶豫，選擇了再次端起酒壺。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小孩子不能喝酒……”酈月的聲音出現地突兀了許多。

    “師父！”舒雲猛地站起，驚得手中的酒杯傾倒在圓桌上。

    “呵……我活了這些年，到頭來還需要一個七八歲的小丫頭勸慰？”酈月自嘲地輕嘆一聲，直接甩袖坐了下來。

    舒雲站在那裏，不知該做些什麼，開心地詢問道：“師父，你不生氣了？”

    “若是生氣有用，我何必呆在這裏？”酈月反問了一句，徑自添了杯酒，道：“想來也真是……當初的我沾酒即醉，酒量差是出了名的，如今的我練成了千杯不醉，卻在這小型世界待了這麼久……”

    “師父……”舒雲低著頭，顯得有些怯懦。她一向不善表達，剛纔的諸多言語，也算得上藉着酒勁發揮，這會兒早就沒膽子了……

    “坐下說話吧。”酈月輕笑一聲，她怎會不知舒雲什麼性子？只不過舒雲今日的表現，算起來，還真有些突破自己。酈月看了看廳外的景色，有些恍神，想當初自己建造之際，將世間所有美景彙集於此。

    回想那時的自己，只覺得稚嫩！酈月思索間，輕聲問了句：“舒雲，當初你拜我為師，我也並沒有詢問過你。若你東方屠族之事了結，你可願隨我離開這小型世界？”

    “離開？”舒雲有些迷惑，她看著酈月，顯得難以置信。舒雲瞪大了眼睛，有些吃驚地詢問道：“除了奇靈大陸和師父所在的世界，還有其他的世界嗎？”

    “呵……”酈月輕笑一聲，端起酒杯微抿了一口，道：“無盡蒼穹之下，又怎會那般冷清？你師父我，本就不是這奇靈大陸的人，也保不齊，就有其他世界的人呢？”

    “怪不得師父如此厲害……”

    “我纔不是什麼厲害人物，比我厲害的人數不勝數。只不過小型世界訊息閉塞，這些人你並不熟知罷了。”酈月看向漆黑的夜色，道：“修玄一路，本就坎坷。待我助你站在奇靈大陸的巔峰，那一日為師離開了這小型世界，你也須努力修行纔是！所以，我需要你的答案，因為我需要做些準備。”

    “師父，凌老會跟你走嗎？他也是來自於外界？”舒雲低著頭，她沒有想到，收她為徒的師父、博學多識的凌老都不是奇靈大陸的人。

    終歸有一天，他們會離開，會回到各自的世界。可是舒雲很不甘心，她在這裏一無所有，除了滿心的仇恨，僅存的理智和情感全部給予、注入了幽心小居的點滴生活。

    “舒雲，我不會逼你，因為你的路途並不是我來走。你只需要明白，強者存在的意義便可。”酈月說著，飲盡杯中酒，將小杯輕放桌上，起身說道：“真正摧毀花朵的不是風雨，而是溫室。罷了……若有個結果，便去後山溫泉旁的小路，一直走到盡頭。”

    “是。”舒雲自然不敢多言

    “還有，這酒雖說醇香，也就適合你這種酒量差的。若真想品些好酒，找管酒的小廝要來便是。”酈月說著，低聲提醒道：“藏書閣的任務還未完成，近日我也會閉關，有事凌老可以照看。”

    “弟子明白。”還不等舒雲行完禮，酈月已然不見了蹤影。好在舒雲已經習慣了，不然還真以為是鬼魂出沒呢。她很清楚，師父的心情應該好了很多，舒雲收了桌上的酒，喜滋滋地回了房間。

    酈月依舊蜷坐在窗頭，想起剛纔的那句“這酒雖說醇香，也就適合你這種酒量差的……”她有些失神。

    “呵……這話還真是熟悉啊。莫姐姐，恐怕你已經知道了月兒的事情，正著急吧？想來，依照舒雲的成長速度，我應該無需等待太久……”酈月的喃喃聲，消失在無盡的夜色之下，也消失在無邊的黑暗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