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鬼神之說
柳涵璟等人折回侯府,結果好巧不巧,又遇上了宣平侯一行人。如同來時一樣,此時幾位大人依舊是步履匆匆的模樣。
但這回幾位大人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柳涵璟,倒是停了腳步,主動搭話。
“璟兒,你們這裏從哪裏來?”宣平侯見幾人是從侯府門口方向而來,自然有些好奇,這來來回回的怎就如此頻繁。
柳涵璟皺了皺眉,卻也沒有隱瞞,道:“剛纔去定王別院走了一趟。”
宣平侯還沒說什麼,那邊沈大人卻已經驚聲道:“你們萬萬不可以買這種凶宅,年輕人要聽勸,這種鬼神之事,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到時候惹上禍患,可就麻煩了。”
其餘幾位大人亦是連連點頭,只覺得這幾個小輩著實不省心,都有些同情的看向宣平侯。許多年前,他們可都豔羨宣平侯得了柳涵璟這麼位優秀出色的兒子,盛京城這些同僚,沒少拿柳涵璟對照自家兒子。但如今,他們都是慶幸,幸好自家的小子沒有這般離經叛道。雖做不出什麼豐功偉績,至少也循規蹈矩的在官場上專營,老老實實的娶妻生子。
而這柳涵璟,雖模樣出色,但卻毫無進取之心,把學識都用在了旁門左道上。如今也二十四五了,卻是連家也沒有成。也不知成日在忙些什麼,跟著江湖人混,那能有什麼出息?現在竟還要買定王急於脫手的凶宅,當真是不怕連累侯府一大家子嗎?幾位大人和宣平侯關係算得上親厚,也知柳涵懿已被宣平侯逐出了侯門,雖不知內情,心裏也是有些數的,無外乎犯了不可饒恕的罪孽,或者就是,他並不是宣平侯的兒子。高門大戶多的是這種醃漬事,也不稀奇。但不管是哪種情況,如今宣平侯膝下只有一子,這一子偏偏又不讓人省心。幾人在同情之餘,便有心以長輩的身份,稍加勸導一下柳涵璟,倒也真是一番好意。
柳涵璟又怎不知幾位大人的意思,便連連應聲,一副虛心接受的模樣,幾人這才覺得自己大功告成,便也不再多話,一道離開了。
但柳涵璟答應,謝奕殊卻是不應。要想在盛京城找一個合適的宅子,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何況剛剛瞧了那定王別院,謝奕殊非常滿意。
“這鬼神之說,本就要打個問號,莫非定王府,人人見到了那鬼不成。既然如此,門口的守衛,為何還願意在此看守?即使給的銀子再多,總是命更重要一些吧。”謝奕殊這話說得自然是在理的。
“既然你執意如此,那不如先去了解一下,這宅子鬧鬼一說,又是怎麼回事吧。”柳涵璟道。
“嗯,我正有此意。”說到這裏,他笑了起來:“這定王,一看就沒有當君王的命,若是真龍天子,豈還會怕這區區鬼神。”
柳涵璟也沒有反駁,事實確實如此,他對定王的印象並不算深,因為他小時候騎馬摔壞了腿,留下了跛腳的毛病。當皇帝,雖不要你長得如何英氣,但一個殘廢,總是不太合適的。尤其是在隆慶帝有不少優秀皇子的情況下,定王就更是被埋沒其中了。所以在上輩子的皇位爭奪中,他也早早的出局了,是以,對他的關注本就不多。
“你這邊先去打聽一下,我去拜訪一下豫王,他們都是兄弟,如果要買宅子,讓豫王殿下從中拉根線,倒是會容易不少。”柳涵璟將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
謝奕殊一聽,覺得十分在理:“如此,就多謝小侯爺了。”轉身,他又對自己的隨從道:“事不宜遲,我們再去打聽一番。”
謝衡本想跟著,結果謝奕殊卻是一攔:“好了,你跟著小侯爺吧,我們五個人去,綽綽有餘了。”
謝奕殊這麼一說,謝衡只得停住了腳步,他並不喜歡違背自己師父的意思。餘下他和柳涵璟,大眼瞪小眼。
“衡兒,你要去收拾一下行李嗎?”柳涵璟突然問道。
“...”謝衡沉默。
“你師父找到了新宅子,你也會搬過去一起住吧。”柳涵璟的話中,盡是肯定之意。
“嗯。”謝衡坦率的承認了。其實就連今晚,他都想去桃花居,和師父一起住。只是謝奕殊沒有說,他也不敢自作主張。昨夜大雨那是順勢而為,若今夜再去,就有些太刻意了,反倒又要引起謝奕殊的懷疑。
所以,謝奕殊要買下那凶宅,他一方面雖不贊成,但另一方面,卻也會往好的方向去思考,若有了新宅子,他便可以和謝奕殊住在一處了。他其實也並不太相信鬼神之說,也覺得多半是有人在故意搗亂。這種事不算少見,他曾在三仙島上看過一本不太入流的書籍,寫的是旁門左道的帝王之術,其中就有這麼一位精明的皇子,在知悉自己的太子哥哥曾冤枉過一個大臣,他便善加利用。在那大臣死後,太子爲了自己的名聲,並未替那大臣洗脫冤屈。而這位皇子就想出了這麼一個陰損的主意,找到了一個和大臣身量模樣都有些相仿的男子,穿上一身白衣,畫成厲鬼模樣,每每在月黑風高的夜晚,徘徊在太子臥房門口。那太子起夜見到那鬼影,險些沒有嚇死。找了道士前來驅鬼,卻依舊沒什麼用。久而久之,這太子就患上了失心瘋。不得不說,也是因為做了虧心事,心虛的很,後來那皇子就取而代之,成了一國之君。
所以,謝衡覺得,定王別院,有人裝神弄鬼倒也是極有可能的。當然,此事還需打聽清楚,纔可以下結論。若真的有危險,謝衡自然不會讓自己的師父冒險。
柳涵璟見謝衡沒有要去收拾行李的打算,便索性帶他一塊兒去豫王府拜訪。如今他和尉遲晟也算熟悉,便省去遞拜帖這些繁瑣的規矩了。
豫王恰好在府裡,柳涵璟心道運氣好,見到尉遲晟,謝衡也和柳涵璟一起,乖乖行了禮,爲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煩。
柳涵璟開門見山,直接說清了自己的來意,尉遲晟聽聞柳涵璟想要買他五哥的宅子,眉頭微微一皺。
“你若是想買宅子,我幫你向五哥說一聲便是。只是好端端地,你要買那處宅子做什麼?”尉遲晟顯然有些疑惑。
“也不是我要買,主要是謝衡他師父來了盛京,一時也沒有住的地方,日日住在客棧,總是有些不方便。”柳涵璟指了指站在他身後的謝衡。
謝衡此刻仍以柳涵璟的隨從自居,否則他也找不到合理的身份,索性當個隨從,輕鬆自在。如今被點到了名,也只是略略點了點頭。
“我們既然是朋友,以後也可能成為親家,有些事,我倒也不想瞞你。”尉遲晟斟酌地說著:“我五哥的宅子,是有些問題的。之前還請了大相國寺的高僧,到宅子裡做法。這事,我們幾個皇兄,想來也都是知道的。”
皇子之間,明爭暗鬥,互相埋眼線,對彼此的事,可說是瞭如指掌。柳涵璟倒也不意外,豫王會知道此事,道:“鬧鬼一說,豫王殿下,你怎麼看?”
尉遲晟這回顯得有些遲疑:“要說鬧鬼,我倒是有些不太相信。何況榆林巷那處風水多好,這是明眼人都知道的事,祈福祭祀不都在浣花河邊嗎?我五哥是被恐懼矇蔽了雙眼,也沒有好好思量一下此事。”
想起上元節那夜,他們正是在浣花河邊放花燈,鍾邈和自己的兩個堂妹,遇到了麻煩,豫王和墨珏出手相助,這才讓幾人相識。柳涵璟似乎一下子寬了心,拋下了之前的顧慮,笑道:“確實,浣花河原該是個福地纔是,那裏的宅子不可能鬧鬼。”
尉遲晟點了點頭,道:“正是,而且我五哥的脾氣不算好,打罵下人也是常有的事。你們若是有所懷疑,不妨從這方面查一查。其他方面,我倒是覺得,不會有人故意害他。”
五皇子尉遲秀自從摔斷了腿後,性情變得異常暴戾,即使在公眾場合,發起脾氣來,也不知收斂。隆慶帝亦有所耳聞,卻因可憐兒子殘疾,而並未指責,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盛京城人人都知定王殿下脾氣不好,在背地裏說他,是個跛腳的暴戾皇子。那些下人要當差,若是有選擇,也不會去定王府當差,可憐了定王府的家生子,就是想另擇明主,也是身不由己。
尉遲晟這番話,點到即止,多的也沒有再說。但聰明如柳涵璟,很快想通了其中的關鍵。宅子不一定真的古怪,但宅子裡原先的下人,卻可能有些問題。至於尉遲晟說的其他方面,自然是指各皇子間的爭鬥。不會有皇子故意陷入他,畢竟身體殘疾的定王,想要爭取皇位,是相當困難的事,主動去害他,若是事情敗露,反倒討不得好。但即便如此,各位皇子卻也不會完全放棄警戒之心。身殘也畢竟是皇子,若是一不小心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真是後悔也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