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後，封明胤在牌坊下搬了個藤椅坐著吹風。千夜仍在睡覺，封明胤不想打擾他，一個人閒得無聊。

    啼聽伸了個懶腰，往樹林中看去，便看見一個兔子在樹底下用腳掌擦臉。

    “最近過的太舒適了些吧。”封明胤想著，看向夜空。透過枝葉間隙，能看見幾顆明亮的星在閃爍著。

    “啼聽，我們出去走走。”封明胤站起身來，扶著肩膀轉了轉胳膊，發出骨骼摩擦的聲音。

    不知道她們現在過的怎麼樣……黯羽希和白翎離開後，他時常會想這個問題。等回到克達米亞後，就去找她們吧。

    封明胤帶著啼聽走了一段路，突然聽見前方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就像有蛇在落葉上扭動一樣。

    “是野獸嗎？”啼聽伸了伸脖子，好像這樣就能看得更遠一樣。

    “不，野獸一般都聚集在另一個森林，而且從不主動出來傷人。”封明胤說到，有些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只是一條路過的蛇吧。”

    他話語剛落，立馬停住了腳步，瞳孔也放大了。前方十幾步開外，橫著一條黑霧蔓延過來，就像浪潮一樣。只是這黑霧的速度和浪潮比起來有些太慢了。

    在那黑霧之中，有一個人的影子在搖擺著過來。那影子披頭散髮，周圍有幾個奇形怪狀、不斷扭曲的影子襯托著它。

    “是冥府的人來了嗎……不會吧，這麼快！”封明胤喊到，這是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合理解釋。

    “不像啊……我記得那十位鬼將軍，沒有一個是披頭散髮的……”啼聽靠緊了封明胤，小聲呢喃著，“除非是那位被稱為‘牙醫’的傢伙。”

    “牙醫？”封明胤一邊問到，一邊警惕地看著不斷靠近的黑影們。他召喚出了梵天，緊緊握住劍柄。

    “他沒有實體，專門附身在別人身上，根據人的怨念改變身形……不過冥府裡從來沒有人見過他。”啼聽說到最後，越說越小聲，因為那幾個黑影已經很近了，近到能讓封明胤和啼聽看到模樣了。

    正中間的便是牙醫了。他的面板和死人一樣慘白，黑髮從額頭往臉的兩邊散落下來，整張臉沒有五官，只有一個比例誇張的嘴在中間張開。

    這張嘴雙唇肥厚，兩排牙齒就像一個個石蠟方塊一樣，不規則地排列著。口水與唾液不斷從這個嘴的兩邊流下，噁心極了。

    牙醫穿著一身黑色袍子，袍子中間寫了個沒見過的白色字——“門”裡寫著個“身”。兩隻同樣慘白的手從袖口伸出，像個稻草人一樣筆直地張開。

    在他的袍子下面，是一大條扭曲的紅色肌肉，像只章魚一張分裂成一個個豎起的肉條，這些肉條在他的周圍擺動著。更滲人的是，這些肉條都長著五官，只是嘴都被放大了，發出痛苦的哀嚎。

    還好胃裏的飯菜已經消化的差不多了，要不然封明胤絕對吐一地。啼聽則扶著大樹，想吐又吐不出來，難受地皺著眉頭。

    “封門村，已經被黑霧，圍了——”牙醫長髮顫動著揚起，露出臉中間一張一合的大嘴巴，“生不如死，要讓他們，生不如死——”

    “有什麼事衝我來，你別對我家人下手！”封明胤一聽直接怒了，連害怕都忘了，他拿劍指著牙醫，豎眉喊到，“你這個怪物，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能耐！”

    “小子……”這時，在牙醫身旁的一個肉條竟然說話了，那手腳粘合環抱身體，扭曲得變形的肉條，大嘴上的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

    不僅這一雙眼睛，所有在他周圍的肉條都死死地盯著他。

    這些肉條一同張嘴說話，但因為嘴巴太過於誇張，就像一個大舌頭的醉鬼說話一樣有些聽不清楚。

    “我們……黑霧……不要……”

    “快跑……嘔……”

    “殺……殺了我……殺了我……我好醜……”

    “我們……清河村……黑霧……不要碰到……”

    封明胤聽著這些與牙醫相連的肉條說的話，再看看那些竟有幾分熟悉的面容，像被雷劈了一般渾身一激靈，瞪大了眼睛。

    這些噁心的肉條……全都是清河村的村民！他們碰到了這黑霧，全都變成了這幅樣子！

    啼聽也明白了這一點，她再也忍不住了，扶著樹直接把胃酸都給吐出來了。

    “你現在知道，我多大能耐了？咦哈哈哈哈——”牙醫笑得無比癲狂，嘴角上揚到一個誇張的弧度，唾液飛濺著，“你冥族，不怕這黑霧，但你家人那些人族，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