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莉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幕。

    巨型螞蟻的外骨骼簡直堅不可摧，箭矢和刀刃根本奈何不了它們。那帶著倒鉤的長足如同死神的鐮刀一般，伸向了靠裏邊的穆遠和林凡。

    莫莉親眼看著，穆遠的四肢分別被四條蟲足勾進肉裡，那四隻巨型螞蟻一起用力，隨著一聲響徹洞穴的慘叫，一大股腥臭的鮮血狂噴了他們一身。

    整個洞穴都在劇烈震動，越來越多的螞蟻從新的裂口掏出頭來，莫莉頭暈目眩，只覺得靈魂出竅，雙腿彷彿不屬於自己。

    黯羽希拉住了她的手，把她扯到啼聽的背上，他們二人騎著啼聽衝出重圍，往光明的洞口一路疾馳而去。

    莫莉回頭看到，林凡已經被螞蟻們拖進了洞穴深處，只看到他的一隻手從陰影中伸出，五根手指瘋狂張握著，想抓住什麼東西。

    而這隻手也漸漸被陰影吞沒了。

    然後，莫莉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等她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溪邊的草地上，腦袋下面還枕著一小段破樹幹。

    幾隻鐵冠犀在不遠處悠閒低頭嚼草喝水。

    黯羽希上身只穿著一件薄薄的長袖，隱約露出米白色的內衣，她伸出左腿蹲坐在莫莉旁邊，低著頭用一塊沾了水的抹布擦長弓。

    莫莉發現，自己的外套被脫了，已經洗好了掛在身後的樹枝上，一同掛著的還有黯羽希的鈕釦白衫。

    天色已經黑了，草地上被刨了一大塊泥地用來生篝火，柴薪在火焰中發出噼裡啪啦的細小聲音。那群鐵冠犀應該是害怕篝火，才離了那麼遠的。

    啼聽像一隻小狗一樣，腦袋搭在互相交叉的前爪上，趴在篝火前睡得正香。

    黯羽希此刻正在慶幸兩點，一是巨型螞蟻沒有出來追擊她們，二是篝火對魔獸居然也具有威懾力。

    "你醒了？"黯羽希掃了莫莉一眼，淡淡地說道。

    "嗯……"莫莉小聲說著，蹲了起來，雙手抱住膝蓋。雖然她穿著一件露臍的黑色短袖足以保暖，但還是感覺渾身一陣又一陣的陰寒。

    穆遠被扯開四肢的場景仍歷歷在目，林凡陰影伸出的那隻手彷彿還在眼前，莫莉一想到這些，就有一團寒氣順著脊樑骨往下，一直到心窩裏。

    她不久前才第一次看見屍體，而且還是全村的屍體，還沒有完全緩過勁來，現在又來這麼一出，讓她直接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

    "現在就靠你了。"黯羽希擦完長弓，把它放在了一旁，轉頭看向莫莉，"你需要馴服一個足夠強大的魔獸，來彌補他們的空缺。"

    莫莉點了點頭，偷偷看向黯羽希那清冷的眼神，心中十分困惑。為什麼她只比自己大兩歲，卻已經看淡了生死？而且在那種極其殘忍的場面下，也能面不改色……

    "有什麼想法嗎？"黯羽希問道。

    "啊？"莫莉回過神來，眨巴眨巴眼。

    "你想要馴服什麼魔獸？"黯羽希深吸一口氣，有耐心地繼續問道。

    "我不知道……"莫莉垂眸說道，一雙手攥緊了衣襬，"我感覺我是錯的，如果不是我……他們也許不會死……"

    "你在說什麼胡話呢？你是怎麼想的？"黯羽希眯起眼睛，拍了拍她的肩膀，"錯的不是你，沒有人知道那個洞穴裡會有什麼，如果硬要說錯在誰，那也是帶著大家進去的我。"

    "羽希姐……"莫莉露出感動的神情，朝黯羽希垂眸露出微笑。

    "今晚就在這休息吧，明天早點起來，再去四處看看。"黯羽希乾咳兩聲，靜靜地說道，走到啼聽旁邊，靠在她的身子上閉上眼睛。

    啼聽睡得和死豬一樣，完全沒有感覺，莫名其妙地當了黯羽希的枕頭。

    樹枝上的兩件衣服被風吹得輕輕擺動，莫莉面對著篝火，看著那不斷上下躥動的火焰，不知為何，開始擔心起某個人的安危來。

    想那麼多幹嘛……真是的……莫莉搖了搖頭，輕輕拍了拍自己臉蛋，讓自己清醒一些。她想幫黯羽希守夜，等到後半夜自己再睡。

    想要的魔獸嗎……莫莉低著頭看向草地，又用眼角的餘光看向啼聽。

    啊，不行不行，那是人家的魔獸。莫莉慌忙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要馴服足夠強大的魔獸才行，我們答應了葉小天，要去救那個人族少女的……莫莉想著，又陷入了糾結的選擇之中。

    她和大多數魔族民眾一樣，對種族之間並沒有什麼看法，只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好好相處。所以，她自然是不希望那個無辜的女孩落難的。

    想到這裏，莫莉的腦海又浮現起白天那一幕了。她還是支撐不住，決定先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