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追殺 上
李牧原幾乎要瘋,他看的清楚,那坐在棺材上的人似是當今陛下!
怎麼了?
我瘋了?
還是這世界瘋了?
黑煙消散,那棺材被一股柔力拖著緩緩的落回山腹之中!
瀰漫在山間的白霧不知何時已經消散無影,遠處悠揚的號角傳來,迴盪在天地之間!
這號角之中,帶著一絲從容,帶著一絲霸道!
武人首腦們各個重傷,根本無力抵抗!布了這麼久的網,此時終於到了一網打盡的時候了?
一網之下,半個江湖就要沒了!
那從半空中砸下之人似是武人首領,他渾身漆黑,頭髮炸成鳥窩,全都是煙熏火燎的痕跡!他也沒空整理一下,倉促的帶著武人們從山路上迅速撤離。
當他路過李牧原這邊時,還與李牧原對視一眼,還順便拱手一謝,似有些瀟灑。
只是無限辛苦不甘盡在眼中。
他們走了沒有一刻鐘的時間,就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大隊黑甲紅紋綠袍的甲士簇擁著無數官員蜂擁而至。
李牧原他們被堵了個正著,被甲士又捲了回來。
張侍郎也在其中,只是不知道張攸攸去了哪裏,老人看到了李牧原,趕緊對他比劃個平安的手勢。
一會兒工夫,那些黃衣小太監們已經將這皇陵前面的廣場打掃的七七八八,除了四周破損的器具、黏在地上開始硬化的金液,所有的斷臂殘肢都已經不見了蹤跡。
富貴華麗的儀仗已經重新立好,陛下頭戴金冠,一身五爪龍袍,端坐在王座上,面無表情,不怒自威,哪有之前那扶棺狂笑的瘋狂模樣?
“莫非之前是認錯人了?還是看花眼了?”李牧原心中思索,就見一個小太監喝道:“百官見駕,拜!”
錢曾跪的最快,腦袋狠狠的敲在白玉地上,敲的咚咚作響。
老紀和酒鬼面色慘白,酒鬼癱坐在地上,聳拉著腦袋,一言不發。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壺,對著嘴巴倒了半天,卻只倒出一滴酒來,他氣急敗壞狠狠一捏,噗嗤!酒水灑了滿臉。
比起他來,老紀就平靜多了,猶豫片刻,慢慢的吐出一口氣來,卻拜了下去。
也沒有人管他們禮節失儀,見到所有人都行李,小太監扯開了嗓子喝道: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人齊喝,陛下滿意起身,聲音渾厚:“諸君辛苦!傳諭!”
傳諭小太監的聲音沙啞,被風聲一裹,李牧原根本聽不出什麼!只是隱約聽到,似乎是陛下調兵遣將,在各處設下防禦,堵截逃竄的武人,要將他們殺個乾淨!不放過一個武人!
這就贏了?
“洛陽人士錢曾!”
這句話李牧原倒是聽的清楚,推了錢曾一把,錢曾小心的歪過頭看李牧原一眼,接著如彈簧一樣跳將起來。
“臣在!臣在!回陛下的話,臣在這裏呢!”
他的樣子雖然滑稽,四下裏卻無人笑話,只見小太監提高了聲音:“率一百騎兵,出東南,圍堵李家裕方向!”
李家裕是洛陽臨郊的一處小鎮,四通八達,想必有不少武人會從那裏逃竄!
錢曾也沒有想到,自己什麼也不懂,陛下居然會安排兵馬歸自己調遣,不過這總比殺頭強!他忙不迭答應,就有一位小太監將他接了出去。
“李牧原!”
終於到了自己。
李牧原心中一驚,直呼自己的名字?還頓住了!這是什麼意思?難道現在就要將自己就地正法?他很想抬起頭看看陛下的表情,到底是滿臉殺氣,還是滿臉殺氣?
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上諭是提前擬好的?還是剛剛寫的?就連罪犯也不會直呼名字纔對!
李牧原一肚子疑惑,所幸他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很快,那小太監就拖著長腔給他安排了任務,卻是去西北方一處小村上,截殺逃竄的武人。
李牧原心中疑惑,自己剛纔的作為實際上已經泛了滔天大罪,如果要是嚴格按罪論處的話,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難道陛下不知道?還是就這樣過去了?
可惜沒有時間多想,一個小太監上前,引著他下山去了。
再次下山,只是此刻完全是不一樣的心情,他忍不住回首一看,山上黑煙未散,烏雲蓋頂,那瀰漫在空中的烏雲,似有些猙獰。
這就結束了?
獵官大會,京城之圍,現在看來更像是一個笑話,一切都在陛下的掌握之中!
李牧原心中思緒萬千,簡直像是開了一個雜貨鋪,太多的事情壓在心裏了,像是一個亂線團,也不知道從哪兒開始梳理!
到底到底到底是怎麼回事?
腦子一亂,本就疲憊的身體就有些不聽使喚。不經意間碰到了一塊石頭,腳下一個踉蹌,他就從山路上滾了下去。連帶著那在身前引路的小太監一起摔進了山溝裡!
李牧原腦袋撞在了一塊石頭上,疼的要死,幸好沒流血,他也不敢揉,趕緊將自己壓在身下的公公扶了起來,卻當時就嚇出了一身冷汗。
小太監渾身冰涼!雙目緊閉,四肢僵硬,如同一座冰雕,沒有一點熱氣!摸摸鼻息,已經沒氣了。
李牧原差點嚇傻,歷經大戰時都無所畏懼的他,此刻手卻抖了起來……
雙手彙集一點真氣,在小太監胸膛上按了幾下,也全無作用。就在李牧原一籌莫展之時,那小太監卻自己睜開了眼睛。
“走!”
小太監發出尖細的聲音來,以一種極其僵硬,彷彿關節不能活動一樣的姿勢站立起來,慢慢的回到了大路上。
他什麼話也沒有說,彷彿剛纔的事情沒有發生。
只不過頭更低了一些
李牧原趕緊跟上,他悄悄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五指之上,有一股淡黑色的氣息盤旋,陰冷徹骨!
“這是什麼?”淡黑色的氣息竟然被之前的寒歌笑溫度還要低,一會兒工夫,李牧原的手就有些受不了,趕忙驅散了。
詭異!
處處透著詭異!
李牧原心中已經做好了打算,待到和張攸攸成婚之後,自己就帶著她一起去桃源村隱居一段時間。到時候兄弟幾個縱情放歌,多麼自在!
不知道風起怎麼樣了!
李牧原心中擔憂,此時也沒有辦法,在小太監的帶領下,很快就到了山腳下。
原本聚集在山腳下的武人已經被驅散,遠處騎兵遊曳,正驅趕追逐著武人。山腳下的破爛軍營處,此刻駐紮著大隊騎兵,旗號盡是山魁!
山魁乃虎之古稱,以虎為名的這隻軍隊各個雄壯,大旗飄飄,人馬肅立,不聞人聲,只有馬匹沉重的呼吸聲迴盪。
小太監領著李牧原李牧原到一校尉跟前,驗明證物,一聲不吭的轉頭就走。
李牧原目送小太監順著來時的山道回去,那校尉卻有些不耐煩:“李,牧、原?咦!你就是李牧原!哦哦哦,不對啊!你就這樣空著手來?”
李牧原心道,莫非這裏還有索賄一說?他正色道:“你卻說如何?”
心中已經做好了準備,若是這個校尉真要索賄,自己正好藉此機會甩頭就走,既不算違背了陛下旨意,也正好不攙和進來!
誰知道校尉上下打量他一番,笑道:“我認得你!在功績榜上可常有你的大名!今日你從這龍驤山上下來,肯定又立有大功!哎,你怎麼悶悶不樂?看你的功績!馬上就要加官進爵了!對了連兵器都沒帶?武人雖然已經潰敗,但那可各個都是亡命之徒!小窺不得!”
李牧原看著龍驤山上還沒有飄散的濃煙,也不知哪裏來的大功二字:“我的劍啊!折損在山上了!”
“無妨!”校尉竟解下自己的佩劍,扔給李牧原:“此劍名斷水!是我祖上傳下來的!雖不是什麼名劍,卻也鋒利。壯士出行,怎麼能沒有劍呢?先借給你!”
解劍相贈,非兄弟不可!李牧原笑一笑,也不推辭,欣然接過。抽出一看,冷光四溢:“好劍!好劍!待我殺完人,再還給你!”
校尉大笑:“果然痛快!在下吳海潮!認你這個朋友!”說罷神秘兮兮的從懷中取出一個酒囊:“可敢喝酒?”
李牧原笑著舉起葫蘆:“共飲!”
校尉只敢偷偷喝一口,喝罷還賊兮兮的看看四周:“記住哥哥的名字,哥哥叫吳不平!待到軍務結束,我請你去洛陽最好的酒樓喝酒!叫上最好的姑娘!給你好好慶賀慶賀!”
這校尉是個爽快人,給李牧原點出了一隊騎兵,長刀一指:“這是我之親衛,反正命令上只說一隊騎兵,也沒說哪一隊!你就帶著他們!都是見過血,殺過人的兄弟!我的馬也借給你騎!可記得要還我!”
點罷兵,就在李牧原臨走時,校尉突然壓低了聲音:“此行一去,必要斬草除根!殺的越乾淨越好!什麼人頭都帶回來!切記切記!千萬不可有絲毫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