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戰之士，雖知絕境而不退！”

    雷雲落在龍驤山腳下，雲秋心緩步踏出，隨手一點，數道雷光將抽刀上來的幾個甲士打成了灰燼，又有些感嘆。

    此時武人在外圈防禦，雲仙劍派在內圈保護，他們這些各派首腦，傑出弟子總計數十人已經踏上了龍驤山的石階。

    此時麒麟軍已經全線崩潰，死傷超過七成，換成平常軍隊早就崩潰了。只是麒麟軍著實精銳，就算到了如此地步，依然被迅速集結參與的人馬，不斷的向着龍驤山發起進攻。

    大霧瀰漫。

    雲秋心一揮手，眼前的霧氣迅速消散，卻又迅速恢復，他略一皺眉：

    “此戰有些蹊蹺，未免太過容易了，只有拱衛京師的麒麟在此，七軍破一，其餘六軍卻不見蹤影！山魁也就罷了，其餘五軍只見了夜鬼軍的將軍！卻不見其軍！若是隻有一軍在京，我等何須等到此時？定沒有如此容易！皇帝那裏必然有詐！”

    一位豹眼環須的大漢笑道：“不管如何！既然已經來到了這山腳之下，我們就已經贏了，山上哪怕有百萬大軍，有何懼哉？”

    “走吧！”雲秋心緩步走上臺階，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四周風景佈局，時不時出言點評，好像是來遊山玩水一般。

    龍驤山不高，很快就來到了山巔之處，此處霧氣非常濃郁，已經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

    雲秋心微微一笑，縱聲高呼：“楚豐河！出來一敘可否？”

    其聲若雷，天下震動！所有的雲霧迅速飄散，露出此處真景。

    皇帳在此，有數十人侍立身邊，除了太監侍女之外，還有扛鋤頭的老農，醉兮兮的漢子，身披重甲若堡壘的大將，一身紫衣帶甲的小太監，一身黑袍的少年將軍。

    看似不像是皇帝御駕，倒像是趕大集，各色各樣之人都有！

    皇帝從龍攆上緩步而下，笑道：“汝可是雲秋心？即在九州出生，就是朕之子民，見了朕怎麼不跪下行禮，還敢直呼朕名？”

    “大膽！跪下！”一小太監渾然不懼，上前大聲呵斥。

    雲秋心灑然一笑，也不見他是怎樣動作，小太監的頸間突然顯出一道血線，他臉上的表情還沒換下，頭顱就已經落到地上！

    當衆殺人之後，雲秋心卻拍拍衣服躬身行禮，笑道：“陛下這可行了？”

    “汝為何如此？”

    “我這一拜，一是謝陛下當年點我進士！二是謝陛下這些年調理蒼生還算勤懇，三是陛下今日要死於此，及時長輩，自當一禮！自此前緣盡了！自今日後，雲某再不跪人！”

    皇帝哈哈一笑：“你這個勤懇來之不易，朕就先收了！今日來此，汝既然放出狂言要取朕的首級，可要坐這九五之位？”

    雲秋心倒揹着手，緩步向前，皇帝也絲毫不懼，大步正面迎上。

    二人面對面，不過一丈之遠。

    “陛下知我，我等並不是亂臣賊子，不過苟且求生之人！陛下若肯將劍仙秘寶賞賜於我等，我等立馬退去！從此江湖是江湖！天下是天下！”

    雲秋心擲地有聲。

    “江湖不過天下一隅！再說了，我大徐只有戰死的皇帝，沒有求和的君王！天子死社稷，理所當然！”

    開泰帝聲若龍吟，周圍霧氣變幻，似有巨龍吐息，雲秋心竟為之所攝，後退半步！

    “汝等霍亂蒼生，挑起爭端，乃是天下蛀蟲！雲秋心，朕打天下的時候，汝還是黃口小兒！汝竟敢到這裏與朕談條件！”

    開泰帝的話雲秋心置若一笑，他身後卻有人忍不住，那豹眼環須的大漢勃然大怒，飛身上前一刀揮下！

    一老農持鋤擋下，開泰帝的身影漸漸淡化，化作一道流光匯入遠處的皇陵之中。

    看著開泰帝的身影消失時臉上掛著的那淡淡嘲笑，雲秋心譏笑道：“魯兄不必激動！陛下年紀大了，愛說就說去！呀！我當是誰，前朝的孤魂野鬼，怎麼在這裏？怎麼？不做你們復國的大業了？”

    老農摘下斗笠，赫然就是老紀，面對嘲笑，他淡然道：“改朝換代，江山易主！對我是大事，對天下卻是小事，天下之主變幻無數，朝廷卻萬萬年沒變！無論何時，我們也是朝廷之臣！今日來此，卻不是什麼投靠，只是不想你們霍亂蒼生。”

    雲秋心氣極反笑：“你真是以為，我們就是蒼生之禍？若我等解開心魔一咒，便將功法公佈於衆，讓這天下蒼生等能學習！到時候人人強身健體，不用因一點生計就終日操勞，個個長命百歲豈不快哉？這纔是人生之福！”

    老紀默然不語，只是抓緊了手上的鋤頭，良久：“個人有道，你也有你的道理！也就是我這樣的還跟你說上兩句，條條大道通洛陽，走誰的道路，終究還是看手上功夫！”

    “你這是實話！”雲秋心呵呵一笑，一掌朝天，蒼穹之上瞬間烏雲遮頂，有雷落下！

    “這他孃的是哪啊！”錢曾都快要哭了。

    這霧實在是太大，他根本看不清路，只能憑藉記憶向前。但很快，他就徹底迷失了方向。

    四下都是白茫茫一片，只能看清腳下，錢曾騎術再高，也不敢再騎馬。所幸此時李牧原和風起都稍微恢復了一點，別的不說，已經能走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錢曾著急的滿頭是汗，想要找條出路，卻左右為難。

    “既然這麼難選，何不坐下來休息會！”李牧原笑道，拍拍石頭坐下，只可惜葫蘆內的酒喝乾淨了，要不然坐在山岩上，看這奇景也是一件美事。

    咚！

    額前一涼，似有雨滴落下。

    李牧原一驚，卻見奇觀。

    這天下上似乎下起了濛濛細雨，只是雨滴極慢，可以清楚的看到一滴滴晶瑩的水珠慢慢的落下……

    慢慢的，慢慢的！

    咚！

    落在地上，卻不見一點水痕。

    李牧原還在思索，那邊風起已經張開大嘴接著雨水潤嘴唇。

    “甜！甜的！”

    李牧原又好氣又好笑，這要是有毒怎麼辦？

    “別想太多！咱們都這樣了，眼前先痛快了再說啊！”風起看出了李牧原的顧慮，哈哈一笑：“真甜！”

    李牧原嘆一口氣，用葫蘆接了一點雨水，搖一搖，就是一壺美酒。

    酒喝下肚，李牧原卻覺得有些奇怪，除了從內到外的清爽甘甜之外，自己近似枯竭的丹田之中如久旱逢甘露的土壤，出了一點滋潤。

    “這雨有古怪！”

    聽李牧原這麼一說，剛接了幾滴水要嚥下去的錢曾瞬間用胖手扣了扣喉嚨，使勁的乾嘔著。

    “有毒嗎？有毒嗎？我爸說過，中了毒吞下一塊銀子就好了！要不，喝馬尿也行！兩位大爺，你快點給我摁著這馬！”

    看著那廝沒摸到銀子，居然真的往馬身邊湊！李牧原又好氣又好笑：“你這是要作什麼？這雨沒毒，反倒是能滋養丹田！”

    “沒丹田的人也能喝嗎？按理說水往下淌，丹田下面是子孫根，這雨能壯陽嗎？小說上寫的，一道火線……”

    “……”

    “李爺？”

    “我快要揍你了。”

    說歸說笑歸笑，李牧原突覺的手上玉環處一燙，遠處似有詭異的野獸叫聲傳來，三人面面相窺，牽著馬趕緊離開。

    也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了哪裏，待到那野獸叫聲不見了，眾人才停下來歇息。

    “這是什麼玩意？”

    錢曾是個坐不住的性子，坐了一會就屁股著火，到處亂晃差點絆倒在地。

    李牧原和風起趕忙跟著聲音穿過濃霧，沒有幾部，就看到錢曾趴在地上，捂著膝蓋直叫，定睛一看，絆倒他的卻是一柄斷劍。

    李牧原將劍從土裏拔出來，這劍已經斷的劍刃只剩兩寸長，殘餘的劍刃晶瑩剔透，冷光四溢，好像是一節冰晶。

    “好劍！絕對是神兵利器！”李牧原突然心中有所感應，他拋下二人踉蹌向前。

    迷霧漫漫，看不清遠處，每行一步，腳下的大地上都插著各種各樣斷掉的劍刃。他突然想起，之前古劍號令萬劍協助，被召集來的劍刃大多在敲擊石門時碎掉，紛紛落下，難道就是此處？

    忽然一陣風來，遠處似有人在長嘯，這迷霧竟然暫時消散！藉着這個瞬間，李牧原看的清楚，自己放眼望去，這處山坡上全是斷劍殘軀！

    無數名劍葬身於此！可謂劍冢！

    而在其中，有一劍似還完好無損，李牧原一驚！拿劍不就是撼擊天門的古劍？

    雖然迷霧已經再次漫了上來，李牧原還是咬牙向前，沒有幾步就來到了那古劍之前！他牙齒一咬，心一橫，伸手一握，眼前的古劍卻消失無蹤。

    連帶著消失的，還有他手上的玉環。

    一點晶瑩的白光落下，沒入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