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故人非故人
如果單從體型上來說,錢曾應該過得還不錯。
既然綽號叫白玉丸子,他的外表就可想而知。這幾天時間沒見,他竟然又胖了一圈。
錢曾居然也在甲字七營,他的小床鋪早就收拾好,墊上了一層細棉還撲上了一層綢緞,還有一個小小的炭火爐放在旁邊,只是早就息了。
“看你這樣子,過得不錯嘛!”李牧原打趣道:“嘖嘖!金華火腿,煙燻肉,這伙食!在軍營裡這樣吃,你也不怕被搶!”
一說到搶字,錢曾立馬就哭喪了臉:“哎呦我的親哥!您就別埋汰我了!這甲字七營我花了六千兩銀子,把我的家丁都調進來!誰敢搶我!誰敢搶我啊!”
看到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樣子,李牧原覺得十分好笑:“看你這樣子,定然是讓人搶了!那我也動手吧,風起,來!這塊肉咱們兩個分了!”
四下家丁一起怒視二人,風起視而不見,毫不客氣的接過李牧原用劍切開的肉,大快朵頤,看著錢曾眼巴巴的看著自己,他又不自在了:“看什麼!爺爺沒錢給你!都已經吃下肚子了!還也還不回去了!”
“多少給我留點!這大營封了,只讓進不讓出,我就這點存貨了!吃完了就要去啃硬窩窩頭了!”錢曾哀怨的說道:“李哥,李爺!你算說的是!我今天的確讓人搶了!”
李牧原啃著乾肉,十分舒服:“你以前也常在街上搶東西吃嘛,這叫善惡好輪迴!”
錢曾大怒,挺著一肚子白肉跳在床上:“今天爺爺拼死殺了一人!貨真價實!誰也沒用!那馬無相憑什麼搶我的功勞!”
“噗!咳咳咳!等等!你說誰?”
“馬無相!馬無相!那個傻大個子!那個烏龜王八蛋!”
錢曾被李牧原用劍鞘敲在腦袋上,瞬間安靜下來,李牧原道:“你可別胡說,我兄弟的為人我知道!”
錢曾癟著嘴:“這人吶,吃五穀雜糧,喝東南西北風,一天不見,就不知道什麼樣子了!”
原來錢曾來這大營比李牧原要早上好幾天。
這幾天武人一直不斷的騷擾,幾乎每天都有幾波進攻,也不知道為啥。
錢曾這人功夫不行,全靠幾個家丁廝混,但他腦子還可以!他仔細觀察了幾次,就大膽佈局,就在近日找準時機,想要一舉抓獲幾人!
雖然他的計劃成功了,家丁們成功圍住了一個落下來的圓球,用鐵鎖捆住,往裏面丟石灰暗器,眼見就要擒下對方。
錢曾樂不可支,可惜他低估了對方。一個大漢持刀拼死斬開圓球,衝了出來,錢曾嚇的掉頭就跑,誰知道那大漢竟然追著他不放!
錢曾雖沒有什麼功夫,但一身行頭可是十分不錯!危急關頭,錢曾袖箭、梅花針、點星錐瘋狂使用,竟將對方活生生扎死!
“嘖嘖!被石灰濛了眼睛,看不見,自然只能憑藉真氣感應追一個最弱的!只是那人也忒倒黴,死的那麼憋屈!”風起直拍大腿,似乎在為對方打抱不平。
錢曾目光幽怨:“不管怎麼說,扎死也好,這都算我殺的人吧!可當時我高興的傻了,竟癱在地上起來!那馬無相不知從哪!不,肯定是跟著我的!衝出來只一刀,就把那人的頭顱砍走了!順便還一腳把我踢遠遠的!”
錢曾也是急了,竟然當著李牧原的麵轉過身來,他的屁股上確實有一個大大的腳印。
風起哈哈大笑:“今天吃了你的肉!我明天還你一個腦袋!別難受!那傢伙我見過,可能遇到什麼難事了吧!”
風起總是很理解別人,往日的消沉似乎在他身上已經消失不見,李牧原很想問問小梨子怎麼樣了。但搖搖頭,就算是好兄弟,也有話不能說!
馬無相。
李牧原小時候的兄弟、發小、鐵哥們!
他們二人與崔如海還計劃喝過結拜酒,小孩子自然是弄不到酒的,就用泥碗接雨水代替。誰知道臨到喝酒之時,馬無相老爹來了,將他抓了回去吃屁股炒肉,酒自然也就沒喝成。
不過這並沒有影響他們的感情,後來,他們一起經歷了很多事情。
甲字七營幾乎都是獵官大會的人在此,有些混亂,十分自由。李牧原有些煩躁,就從營裡鑽出來,在空地上來回走動。
“李哥兒!”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李牧原驚喜的回頭,看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馬無相穿著一身鐵甲,似乎又高了,挎著刀,持著弓,牽著一匹馬,看起來真像是一個將軍。
“你行啊!真像個將軍呀!你看你!這馬真不錯!”李牧原一拳錘在馬無相的肩膀上,馬無相踉蹌一步,笑道:
“李哥兒拿我開什麼玩笑呢!現在滿京城,誰不知道你的大名!城東邊的功績榜你都已經排到前五了!”
“功績榜?我還不知道有這個東西呢!”
馬無相牽著馬,緩緩的走著:“功績榜在城東原來貼告示的地方!每日清晨貼上!你不知道也不為奇!有些武人經常去撕,連貼紙的宦官都殺了好幾回!只有像兄弟我這樣的閒人,每天去看上幾回才能見到。”
“哦哦。”說起功績榜,馬無相就來了興致。不過李牧原明顯對這種挑事的東西興趣缺缺,兩人說了幾句,就說不到一塊去,一時有些沉默。
“看你這樣子!最近肯定是過的不錯!行啊!兄弟幾個都不容易,都好好混吧!”李牧原勉強擠出一句。
馬無相卻有些變臉,總覺得李牧原變著角度在扎自己:“你莫聽錢曾那混蛋胡說……他那人,不幹正事!滿嘴謊話!”
李牧原乾笑一聲,自己提都沒提,也不知道馬無相怎麼就想到這一層去了!他們兩人走了幾步,居然無話可說!
這真是一種陌生的感覺,連玩笑都開不起來!
“呀!我這腦子!都忘了!”還是馬無相先打破了沉默:“我來找你,是有事相求。”
“哦?你說你說!”
“我這寒歌笑遇到點關口,怎麼都過不去了!李哥兒你神功蓋世!肯定能指點指點我!”
昔日的好兄弟阿諛奉承,李牧原很不習慣,風起臉上也曾一閃而過這樣的表情,但是很快就消失無蹤。這馬無相臉上的阿諛,好像再也褪不下去了!
李牧原此時體內修行功法已經轉為五雷正法,不過他還是盡心為馬無相解釋。
馬無相此時不過是除疾境,甚至離大力還有一段距離,寒歌笑也差一步纔到冰肌玉骨。按照他的說法,正是寒歌笑真氣有缺陷,才導致了他進步緩慢!
李牧原按照自己的經驗指點了他幾句,有些莫名其妙的問題他也答不出來,馬無相臉上的失望溢於言表。
“兄弟你就是運氣好!嘿,那天就你記得多!”馬無相道:“你跟張侍郎家結親的事,大家都已經知道了!真是厲害!真是厲害!我爹已經準備了一份禮物,趕明兒我一定去喝喜酒。以後還要兄弟多加提點!”
“真是厲害”四個字終於讓李牧原心裏的彆扭到了極點。明明他覺得是情投意合,順其自然的一件事,怎麼到了這裏自己好像是高攀貴人?
他也明白了馬無相的恭敬到底來源於何處,心裏一陣膩歪,有些索然無味。就在他即將揮手告別之時,突然遠處的一座小山上傳來了爆炸聲。
龍驤山四周的小山其貌不揚,特別是冬日,大多都看起來像個小土丘,但是名字卻大氣的很!李牧原認得,那出現騷亂的山名曰白澤!好像是一位開國將軍的墳墓所在!
說時遲那時快!一隊甲士已經動身往那邊趕,邊走邊喝令四下散落人士跟上,李牧原也抽出劍來:“兄弟,你我走一趟?”
馬無相尷尬一笑:“還是別去了,你看這不都沒有動的麼?白澤山已經快要出大營的包圍圈了!很是危險!呀!你看那邊也有火起,去那邊可好?說不定能撿個功勞!”
這白澤山雖然較遠,可能有危險。但根據李牧原之前的記憶,白日裏的大鳥就是從那邊飛過來的!白澤山要是發生了什麼情況,對整個大營都會產生影響。
而且這大營……雖然眼下看來安全,李牧原卻總覺著有些說不明的壓抑,彷彿有個鍋蓋蓋在天空上,呼吸都覺得憋悶!只是這種感覺也沒法明說。
而且他覺得,現在說出來,馬無相也不會相信!
多說無益,只有相辭。
辭別了馬無相,兩人背道而去!剛到大營門口,就見到錢曾帶著七八個家丁衝了出來。
“你這廝這麼大膽?”
“我不怕死!對吧!李哥兒!你記得俺給你說過的話?我就信你!”
“別看他胖,這廝其實是個有膽子的,只要練練就行!走!號角響了,咱們上山去耍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