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殺心
李牧原速度保持的很好。
一天一百里。
不多不少。
哪怕一百里距離到時,纔剛清晨,他也會停下來打坐休息一天。
這樣的速度讓他足足需要七八天才能趕到京城。這中間的空隙,足夠讓京城做出充分的準備了
雖然有些不好,但也沒有辦法。
李牧原心中的殺機日見升騰,時不時就有一種想要殺盡一切的想法瀰漫上心頭。
殺盡一切,屠盡所有。
念頭升騰的非常快,往下按越來越困難。於此同時,李牧原的心中更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就彷彿是之前用劍仙之刃切自己的心之時一樣!所有的感情、知覺,似乎都在逐漸的淡化。
一切美好的事情,都在索然無味。
他的真氣日漸強大。
他的心卻越發空虛。
“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復完仇,我也走了吧。”
“走吧,走吧。”
“人間太孤單。”
“現在就走吧!”
李牧原在沐浴在冰涼的山泉中,心也一點點的冷了下去。他緩緩的舉起手,凝聚了一分力量,就要拍在自己的頭顱上。
啪!
就在他即將拍下去的一瞬間,他清醒過來,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半邊臉瞬間就腫了起來。
吐出一口血水,看著淡金色的血水順著溪水遠去,李牧原深深的喘息著,臉上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的變化。
越發冷峻。
“不行了,這不是心魔,卻勝似心魔,這到底是什麼?再這樣下去,我會受不了的。我死了不要緊,就怕我死之前,狂性大發,殺戮一切。”
李牧原想想此時自己若不惜一切代價瘋狂殺戮所產生的後果,心中就有些後怕。
“必須儘快結束這一切。”
李牧原很想快點走,卻又不敢。
到了路程的最後,甚至一百里的空隙他都無法拿出,只能像是老人散步一樣!緩緩的在路上挪動著步子,然後在行進的同時將心底的異樣壓下。
不過他的所作所為在一些有心人的眼裏,卻有特別的意思。
“這是不是,在等臺階?”
臺階很快就來了。
當李牧原離洛陽還有一百里之時,一個老者騎著瘦驢,抄手在道路旁等著他。
張梓玉遠遠的看到李牧原,立刻恭敬跪下。
只是李牧原卻視他為無物,連臉都沒有轉一下,就繼續向前走。
張梓玉滿臉苦笑,他顧不上拍打一下自己沾滿塵埃的灰髮,急急站起來追了過去。
“主上。”
他的聲音非常恭敬。
李牧原啊了一聲,睜開眼睛:“不好意思,我有些走神,你是……”
他上下打量了張梓玉一遍:“張老,你氣色可以啊!朝中的事務可還好?”
張梓玉羞愧道:“託您惦記,還算可以進行!”
李牧原嗯了一聲:“那就好!那就好!能給你們個大施拳腳的機會就好!我早就知道你們幾個有才能,就是缺少機會。一有機會,立刻能飛上枝頭變鳳凰。”
“不過啊!凡事要以民之利為先,春秋史話,可不會去記載些官場上的溝溝壑壑,甚至君王之事也不會有人去看,愛民之人,才能留下姓名。”
李牧原苦笑道:“你們不像我,手上沒有多少血,還有機會!”說著,他拍了拍張梓玉的肩膀:“好好幹!不要與我走的太近了。”
張梓玉羞愧難當,猶豫了半響,又跟了上去。
“您要往何處去?”
李牧原依舊是那副慢半拍的樣子:“你不知道嗎?”
“我要去京城啊。”
他這樣直接坦然,讓張梓玉有些不適應:“您去京城作何?”
“我正在想,要不要宰了皇帝!”
李牧原平淡的說著,眼眸中卻有了一絲血色浮上來,張梓玉毛骨悚然,驚道:“您說什麼?這可不好啊!”
“皇帝乃是社稷之柱,關係着天下安穩,您可……”
“我不是弄掉過一個嗎?說實話,上一個皇帝是害了我的兄弟,對我實際沒有什麼!這一任皇帝呢?額不說了,不說了,我看在過去故交的份上,到時候下手輕一點吧。”
“不好!”
李牧原自己又推翻了自己:“不好不好!這樣不好!下手輕一點反而更痛苦,還是快刀斬亂麻,一刀了結,這樣最是舒服!”
看著他在那裏自言自語,比比劃劃,張梓玉似有些不認識眼前之人。
只不過他旋即自嘲一笑,自己都變了多少?有什麼資格去要求別人呢?
“主上,牧原啊!有些事情可不是陛下的意思,陛下只是喜歡你,希望你回來,可能下面的人會錯了意,做出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來!老夫向你保證,那些針對你的官吏都會得到處置!老夫痴長你幾十歲,也算個長輩,就擺個酒席,讓你和陛下見個麵,這事就……”
李牧原輕蔑一笑:“過不去。”
“還有處置?不用了,我自己動手就好了。這年頭啊,求人不如求自己。什麼事情還是靠自己要好一些。”
李牧原搖著頭,看似步子很慢,實際卻極為快速,轉瞬之間就和張梓玉拉開了距離。
張梓玉跑的大喘氣也追不上他,只能作罷。他站在路邊扶著一顆小樹喘息著,冷曉飛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身旁。
“言語不能動也!”
冷曉飛嗯了一聲:“若是言語能動,他就走不到今天了,不過明知道結果,你我還是要來這一趟!不過,你可知道,剛纔他足足動了六次殺心,每次都非常突然卻又被迅速壓下。”
冷曉飛身上環繞著強大的氣息,這些日子,他已經問鼎地仙,成爲了一方強者!只是站得越高,知道的越多。剛纔李牧原所表現出的殺意張梓玉沒有感覺到,他卻清清楚楚,全身徹骨冰寒,靈魂都仿若凍僵了。
待到李牧原遠去,殺意才逐漸消散,他已經渾身是汗。
直到此時此刻,他的手依舊在微微顫抖。他默然道:“我要上書,去西疆剿匪。”
張梓玉詫異道:“此時可非比尋常,此時若是出去了,定然會在皇帝面前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遇事就避退,那還要臣子幹什麼?”
冷曉飛苦澀道:“那也比丟了性命強!”
張梓玉看著遠處還模糊可見的人影:“他真的想去京城大殺一通?京城可是有幾……”
他話說一半自己就卡主了,建鄴城的殘留官吏上的書他可是親眼見了。
其中諸多慘狀,簡直難以言表。
也有些書呆子表示不信,甚至要治那些官吏不查、不慎、不實之罪。只是這樣的人畢竟是少數,當日曾見過劍仙敲宮門的老一輩,此時還沒有死絕呢。
不管如何,李牧原已經兵臨城下了。
討論進行了一天,有人提出,一方擺禮,一方陳兵,看李牧原自己的選擇。
這種和事佬的處事方式,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認可,倒是皇帝的情緒比較激烈:“歷朝歷代者,敢冒犯京都者,要麼城破君死,要麼賊寇死絕,哪有其餘之路!”
她憤怒的拍著扶手:“調精銳士卒三千,將所有能調動的高手都集中過來,朕就不信了,區區一人而已,能逆天下之意而行之!定要將他擒到朕前,讓他低頭認錯!”
皇帝的話語前半段器宇軒昂,有氣吞天下之勢,後半段卻變了味道,有點像是吵架的夫妻,彼此怨恨,想要對方低頭。
只是這話也就在心裏說說,無人敢當麵提起,這些日子皇帝行事作風,完全沒有被性別限制,越來越有太祖之範,手上的權柄越來越重,說話也越來越硬氣。
李牧原來到京城腳下之時,正是一天響午。
那日晴空萬里無雲,京城似乎沒有設防,依舊車水馬龍,往來的都是些農民、商人。
甚至守城計程車兵都懶洋洋的,李牧原一眼就看出,這並不是碟子假扮,而是真正計程車卒。
他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隨著人群緩緩入內。
朝廷原本有遷都的打算,只是後來發生的事情讓這打算泡了湯。既然不遷都,那洛陽總是一片廢墟,似乎也不是樣子,不成體統。
朝廷下了幾次令,總計回遷了十萬民眾,並發動大軍對洛陽進行修繕。
此時此刻,當李牧原進入洛陽之時,城中已經有了三分生氣,不復那過去破敗模樣。
手腳快的商人,已經將鋪子建起來了。民宅也修繕的差不多,一眼看過去,還在大規模動土的,幾乎都是官爵之所。
朝廷卡的很嚴,不允許任何官爵趁機侵佔宅地,而且修繕的過程,也定然以民用為主。
正是這樣的措施,才讓升生機恢復的迅速。
李牧原左右看著,四面八方都是忙忙碌碌的人,他們的臉上有辛勞、有疲憊,卻沒有多少苦澀。
“好算計!”
李牧原笑了,在這樣的環境下,他的心情似乎也平復了許多。他知道這是朝廷的算計,用這種祥和來束縛他的手腳,只是這種算計,他倒是願意接收。
“可惜了,修繕就算是仿的再真,也大變樣了。過去的街道,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額,要不要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