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軍萬馬同時發動。

    幾如大洋咆哮，巨浪升騰拍下，有驚天動地之勢。

    前方無論是堅硬的礁石，還是百鍛的精鋼，都要在這巨浪之下粉碎。

    李牧原沒有閃避。

    他向前一步。

    正面撞在了一個騎兵身上。

    衝起來的騎兵可有千斤之力，就算是一棵樹也能生生的撞斷！只是此時此刻，逆浪而上者卻生生將浪潮壓倒。

    碰撞發生在剎那間。

    騎兵與他的戰馬一起結束了生命。

    戰馬直接被擠壓成了肉餅，鮮血如泉水般噴涌而出！馬首飛起，馬鬃沾著血飄拂著，年輕的騎兵甚至連痛苦都沒有感到，飛起的頭顱上，表情還凝固在前一瞬。此時此刻，緊咬的嘴唇一點點的鬆開，銳利的目光也迅速的渙散著……

    殺！

    喊殺聲還沒有在空氣中散去。

    一條一丈寬道路卻已成型。

    血肉做路基，無家可歸的冤魂做青磚。這一刻，不知多少士兵落到了馬下，不知多少甲士的盾牌，兵器上出現了整齊無比的切口。

    道寬一丈，長三十丈。

    三十丈盡頭，正是城門。

    足足有三百多年曆史的城門消失的非常突兀，彷彿世間從來都沒有這個建築。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的缺口。

    彷彿這建鄴城是一塊美味的肥肉，被一頭貪婪的餓虎狠狠的撕咬了一口。

    這是李牧原第二次來建鄴城。

    不過這並不妨礙他記路。

    他準確的找到了通往紀文遠府邸的道路。

    路上多人。

    李牧原嘆息不已，腳步卻沒有停。

    他所行之處，三丈之內，一切都化為灰灰。

    青石路、甲士、地仙、驚慌逃竄的老鼠。

    此時的命運是一樣的。

    在李牧原三張之內，盡數灰灰，三丈之外，看命運的安排是讓他們被餘波震死撞死，還是留下斷肢殘臂，憾過一生。

    一條嶄新的道路被李牧原開墾出來了。

    不知道這建鄴城會記住多久。

    李牧原快速向前，腦海中忽然回想起一些雜事。

    當年劍仙敲宮門，又是何等的神彩？

    對於紀文遠而言，這幾個呼吸，可謂是認生起落最大的時候了。

    剛纔譏笑李牧原不過是虛張聲勢，此時卻被外面傳來的呼嘯聲驚掉了手中的茶杯。

    身前的甲士高手們紛紛拔出兵器，將他團團圍住，他卻沒有感覺到一絲一毫的安全，反倒是如墜冰窟之中！就連身上的寶甲，此時也似成了累贅，似乎在拽著他的身體不斷下沉。

    咚！

    重物落在他的身前。

    那是一個面目扭曲的白袍小將。

    他還沒死，卻只剩痛苦。

    孩童們驚慌失措的逃竄，紀文遠忽的醒悟過來。伸手想要抓住一個孩童，只是就在此時此刻，聽的一聲巨響，他府邸的大門連同十幾個甲士同時化爲了烏有。

    一股血風衝了進來。

    不知是血風的速度太快還是如何，似乎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這血風。只是在紀文遠的眼睛裏，血風的速度並不快，可惜清楚看到是一個血袍年輕人正在跑動，正在一點點放大。

    “李牧原！”

    生死一刻，他只剩了一個念頭，就是抓住身前的一個小孩子，或許還會有一線生機。

    只不過他自己感覺時間還有不少，身體卻不是很聽使喚，拼死去動，卻連一根手指都沒有抬起來。

    刺啦！

    一點痛楚忽的出現。

    有點像是錯覺。

    錯亂的時間此刻歸於正常，他愣愣的看著李牧原，疑惑道：“你怎麼來的這麼快？”

    李牧原臉上帶著笑，好像是在跟老朋友打招呼：“約的時候就是現在啊。”

    紀文遠一愣，想要抬頭看天，只是這個簡單的動作卻讓他的痛苦迅速放大，一種無力感瞬間充斥了他的世界，他看著自己的身體倒下，看著明媚的天空。

    “原來，已經午時了啊。”

    李牧原輕輕替紀文遠蓋上眼睛，拉著他的頭髮將他的頭顱提了起來。

    此時此刻，將軍與高手們才反應過來。

    只是他們的應對不是不顧一切的超李牧原攻來，而是迅速的後退。

    “別退了，到牆角了。”

    李牧原好心提醒他們，端詳起紀文遠的頭顱，彷彿是在欣賞一件極致精彩的藝術品。

    “這東西，還是這樣好看！”

    眾人都毛骨悚然，還是一個年紀大些的將軍出言道：“李牧原，你敢殺朝廷命官！”

    李牧原詫異道：“我還是王爺呢？放尊重點。開玩笑的，就準你們殺我，不准我殺你們啊？我要是沒刀還好說，問題是刀就長在我的心裏，我想殺誰就殺誰。”

    “李牧原！你殺戮無辜！這簡直是魔頭的行為！”

    李牧原有些欣賞這位將軍：“我可沒殺無辜，我提前喊過話。再說了，我可有注意，百姓的狗我都沒殺一隻！孩子們，你們睡去吧，醒了就會忘了今天的一切，忘了那個拿你們當盾牌的父母官。”

    他一揮手，所有的孩童都沉沉睡了過去。李牧原看著那位將軍，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某！天虎將司徒青！”

    “哦！”李牧原點點頭，隨手將手上的頭拋著，然後拽過了一個太師椅坐著：“我可以給你點時間，你們重新組織一下？再來殺一場？剛纔趕時間，這次我可不會了。”

    李牧原渾身染滿了鮮血，甚至頭髮也變成了近乎血紅的顏色，配上他燦爛的笑容和同時出現的陰森怨毒的眼神，簡直讓人不寒而慄。

    “你等著！老夫這就與你決一死戰！”

    天虎將軍司徒青大叫一聲，朝著李牧原撲了上來，李牧原隨手一抓，就將司徒青的鋼刀捏成了碎渣。然後隨手一甩，就將司徒青扇飛了幾十丈遠。

    李牧原看著院子牆上出現的黑洞，小聲的嘀咕道：“應該沒死。”

    “諸位，可有再試一試的？”

    司徒青的武藝只能算的上中等，有不少人超過了他，只是此刻此刻，卻無一人敢出聲。倒是有一隊士兵從李牧原撞出的缺口處衝了進來，他們似乎沒注意到周圍上司們詭異的臉色，咆哮一聲，就朝著李牧原砍將過去！

    “勇氣可嘉！”

    李牧原折下一節樹枝，笑著揮手。

    手上的樹枝輕輕顫著。

    幾個年輕士兵的身體從中間撕裂開來。

    李牧原有很多選擇，哪怕殺戮都可以變成一幅美麗的畫卷。

    只是他卻依舊選擇了最殘忍，最血猩的方式。

    “抱歉了。”

    李牧原在心底說了一句。

    他一躍數丈，踩著風穩穩當當的站在半空之中，樹枝兒再次揮落。

    這一天。

    建鄴城不知多少人家沒了房頂。

    這一天，總計三萬五千餘人的守備軍近乎崩潰，一道連綿十餘里的巨大劍氣從城內灑了出來，落在了城外軍中。

    在這劍氣之下，無論是岩石還是樹木、莊園、小山……

    一切一切，都化爲了齏粉徹底消失。

    包括近萬士兵，也徹底消失在了劍氣之下。

    消失計程車兵似乎還是幸福的。

    更多計程車兵被劍氣所傷，七竅流血，筋斷骨折，慘嚎聲響徹天地。

    李牧原飄然落下。

    他笑了一下將手上的樹枝插在地上，轉瞬之間，樹枝就長成了一棵參天巨樹。

    李牧原笑道：“今天的事麻煩你們跟天下說一聲，其餘人我就不追究了。”

    李牧原緩了一下：“接下來我先入京，再去崑崙。不擋我者不殺，擋我者必死！我話先說了，萬一有什麼殺戮，可不要怪我心狠。”

    “李牧原！你要進京幹什麼？”

    一個武將大叫道。

    “當然是……報應啊？這天底下誰都該有報應，誰也跑不了。行善有善報，行惡有惡報，上天不報的，我來報。”

    李牧原飄然離去。

    今日的殺戮來的快，結束的也快。

    將軍們、江湖人們，文官們面面相窺，有些人的臉上還有幾分不以為然。直到城外的斥候瘋也似的跑進來，將城外的情況大聲說了出來，所有人的臉色才變了。

    有人不信，有人甚至不屑一顧。

    只是當血淋淋的實事被撕破，扔在所有人面前之時，誰也說不出話來。

    “這是人嗎？”

    李牧原並沒有遮掩自己的行蹤，而是大搖大擺的沿著一條直線朝著洛陽進發。

    無論是山川、湖泊、森林、峽谷，都被他輕而易舉的踏在腳下。

    說也奇怪，他一劍殺了近萬人，本來按照他自己的想法，他本就被抹成一團黑的形象，此時應該更加無法拯救纔是！誰曾想，無論是大城還是小鎮之中他的風評卻好了很多。

    甚至有說書人主動給他洗乾淨，說那數萬士兵各個都是妖魔，他殺了妖魔乃是為清澈人間之舉。李牧原乃是真君降世，為人間蕩除妖魔。

    說書人嘴中的話是不太可信的，只是那個口水四溢的說書人說了半響，還有朝廷的緝捕出來將他拿走，這就有些意思了。

    更奇妙，李牧原在人群中還看到了幾個年輕的武人，看衣著打扮，應該是大門派的弟子，舉手投足自有氣度！這些人應該是李牧原的死敵，誰知他們卻聽的格外起勁，還打賞了幾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