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丈之外。

    一團黑色的水流在不斷的涌動著。

    諸位道人都緊緊的捏住了自己的杯子，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是不是李牧原就從黑水中踏出來？

    只是，黑水中涌出的事物，遠遠超過了他們的想象。

    一張美豔絕倫的面孔，從黑水中探了出來，彷彿是淤泥中盛開的白蓮花，出塵、不染、美豔。

    “這是！這是……”

    無暇子雙目圓瞪，他已經察覺到了不妙。

    緊接著，美豔面孔後面，又跟出了半張白骨森森的面孔。

    “夜羅！”

    “不可能！”

    無暇子猛的站了起來：“複製了我們的夜羅？這到底是什麼情況？這絕對不可能！難道他已經到達地仙十階了嗎？”

    他似乎陷於困惑之中不能自拔，還是海通道人大聲叫道：“無暇子，還愣著幹什麼！你想讓夜羅纏上你嗎？快跑！”

    無暇子登時驚醒過來，渾身出了一陣冷汗，他的修為不過地仙四階，被夜羅纏上的話，幾乎必死無疑！

    他決斷很是迅速，當即環視了一眼眾人，立刻就將手中的瓷杯狠狠的朝下甩去。

    只是……

    瓷杯落地。

    並沒有如他想象中的破碎，然後化作一股柔力，帶著他遠遁三百里之外！而是如砸在了一堆棉絮之上，輕輕的彈起。

    咚。

    “不好！”

    周圍的道人們都已經消失了，只剩下無暇子一個人！

    無暇子本能的察覺到了不對！此時夜羅已經盡在咫尺……

    他狠狠的一腳跺在了瓷杯上，結果瓷杯雖然碎裂了，卻沒有任何的作用，反倒是扎破了他的鞋子，扎出了不少鮮血。

    “怎麼回事……”

    他懷揣著疑惑，被夜羅完全吞噬。

    慘叫聲迴盪在山巔之上，很快連這絲慘叫聲，也消失不見。

    “你煩不煩啊！”

    王小魚瞪了李牧原一眼，喝了一聲。

    雖然李牧原帶著他去了海上看月亮，採了明珠送給她，給她用海上的銀莎織了一身美麗的衣裳，她心中有些感動，也有某個時刻心動過！可是心動的時間都是少數，更多的時候，她還是對李牧原有一種說不出的厭惡。

    “等會再出去！飯馬上就好了！”

    李牧原刀落如飛，飛快的切著一隻燒好的野雞，誘人的肉香味像是勾魂的手，不斷的撥弄著王小魚脆弱的神經。

    這樣豐盛的早餐簡直充滿了誘惑力！只是王小魚卻本能的有些抗拒：“我……纔不吃！我自己出去上海上撿著吃。”

    “孩兒啊，你就知足吧！”

    王蘇氏坐在一旁，閒下來被人伺候的她有些手足無措。她看著李牧原的剪影，越看越喜歡，看到女兒置氣，頓時心裏有些驚慌，連忙出言說教。

    “哼！”

    “小魚，聽話，坐下！”

    李牧原笑嘻嘻的捧著一碗雞肉放到飯桌上：“吃飯吃飯吃飯！王小魚啊，我求你件事情。我爹以前最愛吃這樣的白斬雞了！我以前只是吃，還沒有做過！我現在已經快要找到他了，等他來了，讓他嚐嚐我的手藝！你權當是幫我個忙，提提意見，看看有什麼能夠改進的地方。”

    王小魚狠狠的挖了李牧原一眼：“我憑什麼幫你？”

    “算我求你！”

    李牧原嘻嘻笑道：“我以前沒下過廚嘛，以後一定會報答你的。”

    “哼！”

    王小魚哼了一聲，無視了孃親異樣的眼神：“記著你欠我一次。”

    說著她非常勉為其難的夾起來一塊，放進了口中。做的恰到好處的雞肉細滑、柔嫩，她還沒品味這味道，就被著急的舌頭卷下了腹中，只留下一縷鮮香味還在舌尖盤旋。

    好吃自然是好吃的，只是她沒讀過書，根本找不出什麼詞語來形容這味道。

    “娘，你給他嚐嚐，他鹽放少了！你這人就是小氣，在海邊上還疼人吃鹽。”

    這荒誕的嫌棄讓李牧原臉上的笑容更濃：“好好好，我下次多放鹽，都動筷子，不要停呀！”

    “不要多放！你這個人怎麼一點主見都沒有？”

    “好！”

    “你怎麼什麼都說好，不知道說點別的……”

    “很好……”

    “呆瓜！木魚……”

    王小魚不停的嫌著李牧原，李牧原隨口應著，臉上的笑容卻更加濃郁了。

    忽的，王小魚突見李牧原沉默了下來，表情似乎有些凝重。

    “我不說了，你不會生氣了吧。”

    “沒事，我只是需要稍微集中注意力而已。”

    李牧原笑道：“給幾個愚笨的傢伙一點教訓，免得他們不知道他天高地厚。”

    王小魚沉默了，她不理解李牧原在說什麼，也不理解李牧原在幹什麼。她看著自己的母親，忽的問道：“李牧原，你到底是誰？”

    “我又到底是誰？”

    “小魚，你說什麼呢！”

    王蘇氏急急道：“你這孩子，莫不是歡喜糊塗了？”

    李牧原笑道：“我就是我，你就是你。還有什麼誰呢？”

    “你說，你認識前世的我！你到底是喜歡前世的我，還是喜歡今世的王小魚？”王小魚低聲說道，面前的水杯裡水波盪漾，映出一張惆悵的面孔來。

    那張面孔和美麗掛不上鉤，甚至有些醜陋。

    答案似乎顯而易見。

    李牧原笑著，剛要說話，門外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

    王蘇氏一驚，立刻推門去看，就見到幾十個黑衣人彷彿喝醉了一般，大呼小叫，搖搖晃晃的從他們的木屋前走過。他們口中嘟囔著不知什麼含義的話語，眼神迷離……

    “這些人是幹什麼的？”

    黑衣人朝著海邊走了，很快，樂田村的村民們出現了。

    他們和黑衣人基本是一般模樣，瘋瘋癲癲，如傻似狂。尤其是族老，嘻嘻哈哈的走在最前面。他身穿著女人的衣服，赤著雙腳，手上死死的抓著一堆紙錢，時不時還將紙錢塞進嘴裏大口的咀嚼著，彷彿那些黃紙是什麼極致的美味。

    “他們這是怎麼了？難道是您？”

    王蘇氏吃驚的問道，看到那些欺辱她們母女的族人此時這般模樣，她的心中不但沒有快意，反倒有些不忍。

    “沒事，興許是壞事做多了，晚上做噩夢，到現在還沒有醒來罷了。不用管，隨他們去吧，夢總有醒的時候。”

    李牧原笑著安慰，王蘇氏只覺得自己的眼前一陣恍惚，李牧原的身影好像是模糊了一瞬，又好像是錯覺。

    “你……”

    “我一直都在。”

    一直掛著淡淡微笑的李牧原突然收起了笑容，他的身影再次模糊了一瞬，這次王蘇氏斷定，自己絕對沒有看走眼。

    “我休息一會。”

    李牧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端著茶水來到了窗邊，靜靜的坐了下來。

    “你在幹什麼？”

    王小魚對李牧原的動作有些好奇，看著李牧原一時沒有答話，就想上去碰他一下，卻被王蘇氏拉住。

    王蘇氏遞給她了一根短木棍。

    “我們守著門點。”

    她小聲的說。

    一處無名的小山坡。

    一個砍柴人正滿頭大汗的忙著。

    李牧原悄然走到砍柴人的身邊，也不說話，就靜靜的看著砍柴人勞作。

    “這木頭啊，不砍不成材。你看這棵樹，要是不砍掉這幾個枝丫，那麼這棵樹的營養就會分散在枝丫上，到時候主杆就不成材，整棵樹都沒有用，只能當柴火用了。”

    李牧原不屑一顧：“你這是從人的角度看，從樹的角度看，保證樹不這麼想。再說了，樹木樹木，只要枝葉繁茂就好，為什麼非要成材，為什麼非要為人服務。再說了，這樹木的枝丫我看並不會影響樹木本身，反倒是會吸取更多的雨水養分，讓樹木更加繁盛。”

    砍柴人嘆氣道：“你說的也有可能，不過我還是覺得，修理乾淨更為保險，這可不是兒戲，對於一棵樹的來說，你覺得是妥善重要，還是冒險重要。”

    李牧原搖頭道：“我這是對牛彈琴。”

    砍柴人也道：“道若不同，說一千道一萬都無用。李兄，我還真是佩服你，這就是你捨棄一切，也要追尋的女子，也無傾國傾城之色嘛。”

    他的手一搖晃，手上就出現了一個不停旋轉的小球，其內有王小魚影子浮現。

    李牧原淡然道：“我若愛她，她在我眼中就是傾國傾城。老頭，你懂麼？你應該不懂。在你眼裏，除了登仙，還有什麼？”

    砍柴人坦然笑道：“你這話可就說錯了，我是想登仙，不過我想的是全天下人一起登仙，那像你這樣，只顧自己？你這人也忒過自私，你在這裏和情人相會，互訴衷腸，你知不知你家中的髮妻就要生產了？你知不知老夫已經快要找到你父親的蹤跡了？老夫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無情之人。若你真正是無情之人，老夫殺了你的髮妻、殺了你的父親，你也不會動搖片刻，那老夫甘願認輸。”

    “若你不是無情之人，豈不是世上沒有兩全之事？你是多情之人，那就不能捨棄每一縷情絲。你說說，該如何？”

    李牧原十指交叉，殺機畢露。

    “你想死？我選擇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