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原拍著老人身上的土：“這裏多好啊，寧靜、祥和沒有任何的紛爭。”

    老人苦笑道：“公子，我年輕時候曾在大戶人家裏做過丫鬟，可是見過世面！公子腳上的靴子乃是最高的小鹿皮製成，當年的時候，只有家裏的老爺有一雙，還不捨得穿！”

    “公子能穿的起這等靴子，自然是大人物，只要您抬抬手指，就能將小魚給拉出這片魚塘。”

    “至於您說這安靜、祥和，公子啊，越窮的地方，越與這兩個詞靠不上邊。大宅子裡有規矩，幹什麼事情都有章法，只要規規矩矩的去做，不會出什麼問題，也不會有人欺辱。而這窮地方，呵！老婦人的男人也算是族裏的嫡系，結果他一走，族裏就有人謀我孤兒寡女的田糧！將我們家裏的一切吃的乾乾淨淨，我和小魚也到了這破棚子裡來住。”

    老婦人說起來，滿臉恨意：“當年我腹中可是帶著孩兒的，要是生下來是個男娃子，就能繼承祖業。不會有人吃絕戶，只是有些人害怕這件事，村裏有人夜裏扮鬼、在我家中井裏下藥，讓我流了孩子。這才吃了個痛痛快快。”

    “這些年，村裏的一些老光棍，還瞅上了小魚。是我去族長那裏磕頭，將家裏的地契都交出去，才換了族長一句可憐話。這才勉強保了這些年的平安！只是族長眼看年紀大了，行將就木！前日裏已經有人來找我，說看在族親的份上，可憐我母女，要納了我的女兒！天啊！這是什麼人，那老頭已經七十歲了。”

    “之前的時候，小魚身上不好，也沒有幾個打她主意的！現在她口舌開了，反倒是禍事！這村裏窮而多狼，可都是些食肉的混蛋！公子，你就行行好，就帶她走吧！”

    李牧原手上青筋暴露，他深深撥出一口氣，雙眸之中似有無盡的電光閃爍，老婦人看了一眼，已是呆了。

    “沒事，我來了，一切都好了。”

    李牧原淡然說：“不過，老人家，若是這樣，您不該讓她出去買東西呀！這不是讓所有人都知道，小魚已經恢復了嗎？”

    老婦人苦笑起來：“我豈不知！只是我要讓所有人看看，我蘇玉海不是剋夫、克子的的妖怪！我要讓他們看看，我唯一的女兒……公子！我的心願已了，小魚此行歸來，也定然會被他人窺竊，我看公子你眼裏對小魚有三分情誼！還請就她一救……”

    王小魚蹦蹦跳跳的走在路上。

    說實話，一離開李牧原，她心情就好了起來。

    耳朵裡不停的鑽入新奇的聲音，喉嚨也說不出的順暢舒服！

    她身上更是說不出的輕鬆痛快，彷彿有一朵雲漂浮在她的身邊，在輕輕的拖著她！甚至連寒冷都從她的身邊遠去。

    她開始胡亂哼著不知名的調子，逐漸的連綿成美麗的小曲兒，她哼著，唱著，快活急了。

    只是就在她開心到極點時，李牧原的笑容忽的浮現在了她的心底！在她看來，李牧原的笑容賊兮兮的，分外讓人討厭！只是這樣令人討厭的人兒，怎麼就在她的心底揮之不去呢？

    “討厭！討厭！！”

    有那麼一個瞬間，王小魚也覺得自己的討厭來的沒有原因，畢竟自己的改變、母親的改變都似乎源於這個人出現之後。他沒有給王小魚帶來任何痛苦，反倒是與之相伴，讓她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他長的也不醜呀，劍眉星目，雙唇微薄，五官超脫了清秀的範疇，有許多分英俊……

    “可我就是討厭他。”

    王小魚自言自語道：“說不清楚道理，可就是討厭他！”

    人高興了，走的就快。不多時，王小魚的目的地就到了。

    小鎮要比村裏繁華的多，人來人往的，王小魚看著往來不絕的人群，忽然有些畏懼。

    她以前來過鎮上很多次，從沒有任何的畏懼，此時卻不同了。

    她生怕別人看她，生怕別人注意到她。

    就像是一隻小白兔第一次從洞穴中踏入森林一樣。

    只是她很快就鼓起了勇氣，擠入了人群中，她的疑惑純粹是多餘的，根本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小小的女孩兒。

    滷味攤在小鎮的西邊，這曾經是她的快樂源泉，記憶非常深刻。

    “老闆！十文錢的！”王小魚小心將十個磨的發亮的銅子扔在了桌子上，老闆詫異的看了小姑娘一眼，總覺的這小姑娘有些眼熟。

    “到底是在哪見過呢？”

    老闆飛快切下來一絲細細的肉條，還用荷葉包了，扔給王小魚！王小魚歡天喜地的去了，知道這時，他忽的想起來。

    “這不是要飯的啞巴猴嗎？”

    啞巴猴是他們給王小魚起的外號，王小魚不會說話，啞巴兩個字是坐實了。而王小魚又幹又瘦又小，看上去像猴子一樣！而且她經常在鎮上撿些破爛，所以又多了要飯的三個字。

    “哎！怎麼會說話了？”胖老闆一臉的不可思議：“身子也張開了些，有些女人的滋味了……她娘當年可是美人啊，那屁股……”

    他慢慢回味著王小魚剛纔離去的身姿，開始沉浸於一點淫穢的念頭中。忽的他眼前一黑，什麼都看不見了，耳邊也沒有嘈雜的聲音，一片寂靜。

    他聾了、他瞎了。

    一個淡淡的男聲響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罰你一天不可視物，一天不可聞聲！此次只是稍作懲戒，下次要是敢犯，我就讓你永世翻不得身。”

    男聲充滿了威嚴，老闆幾乎崩潰，他瘋了似的跪在地上，磕頭不止……

    王小魚並不知道自己離開後發生的事情，不過她今日的快樂很快就被沖淡，她遇到了一個最討厭的人。

    孫鐵柱。

    孫鐵柱是小村裏鐵匠的孩子，母親的溺愛賦予了他壯碩到有點傻的體型，父親的職業賦予了他‘超脫’的社會地位。他很好的發揚了自己的優勢，是村裏頭號霸王。

    所謂霸王，必須要欺負人才能彰顯自己的身份，他一日不打架，就渾身難受！只是村裏大部分小孩子都已經伏伏於他的麾下，抱進了他的大腿！

    自己的兵自然不能常揍，於是乎他將目標鎖定在了其他人身上。

    不聽他號令的孩子，鄰村的其他孩子王……

    鄰村的孩子王也有一大幫人，不是什麼時候都能夠打過的。而同村能過無視他的孩子，大多也是他惹不起的，比如族老家的小兒子，瘦巴巴的如一根竹竿，卻能連扇孫鐵柱四個巴掌，打的他毫無還手之力。

    剩下的目標就很少了。

    孤苦伶仃的王小魚，是最好的目標。

    只是……

    啞巴猴這個稱呼，也不全是貶義，對於一隻肥大的野豬來說！猴子還是太過靈敏了。他十次欺負的計劃，有九次都會落空，這讓他非常不爽。

    “呦，啞巴猴，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知道買點東西來孝敬爺爺我了！”孫鐵柱大口啃著一個豬鼻子，一邊貪婪的瞅著王小魚手裏的荷葉。

    一個貧窮的小村莊了，就算是鐵匠也富有不到什麼地方去，豬頭肉孫鐵柱也只能半個月吃一回，對他而言，是難以抗拒的美味。

    “滾一邊去！孫鐵柱！”王小魚警惕的將荷葉抱在懷裏，小心的往後退。

    “哎。”

    孫鐵柱愣了一下，旋即道：“啞巴猴居然開口說話了！我的天！我的天啊！”他的臉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不過啞巴猴，你開口說話可不是好事啊！村頭的老幹巴上次去找你娘，你娘可是說等你治好了嗓子，才考慮嫁人的事情。”

    他的善良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那老幹巴可不是人！要不你認我做個大哥！以後孃家也算是有點力量！那老幹巴揍你的時候，老子也好出麵幫忙，起碼幫你喊幾聲。”

    “去你的！”王小魚臉漲的通紅，撿起一塊石頭來想要給孫鐵柱的腦袋上來一下！不過孫鐵柱哪裏怕她，向後跳一步，叫道：“呦呵，還害羞了，像個娘們了啊！我以為你是沒把的男人呢！你害羞什麼？你娘這幾年，往族老那裏跑了多少回，你心裏沒數？”

    “你找死！”王小魚怒罵一聲，一塊石頭朝著孫鐵柱砸了過去！孫鐵柱嚇了一跳，差點被石頭開了瓢！他惱羞成怒，一把朝著王小魚抓來！

    此時他含恨出手，速度極快，王小魚措不及防，就要被他一把抓住！

    誰知道還沒等他碰到王小魚的胳膊，忽見電光一閃，孫鐵柱大叫一聲，臉色變的鐵青，仰天就倒。

    他摔了個結結實實，在地上不停的抽搐著！好像是發作了羊癲瘋一般。

    王小魚哪裏見過這般情況，心亂如麻，提起豬頭肉，順便撿起孫鐵柱吃剩的半個豬鼻子，一溜煙兒去了。

    一路上她心中忐忑無比，孫鐵柱家裏可是出名的護犢子，還不知道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呢！她居然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情緒，只要到李牧原的身邊，一切就都好了。

    她急急往回走，忽的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