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地仙，如果還想要進步，而不是故步自封！那麼就要有雖千萬人吾往矣，寧知是錯也不回頭，直到將錯走成對的那一天。”

    “老人家，你說我所說的對還是錯？你還要勸嗎？我不是嗜殺之人，卻也不是心善之徒。雖然沒有數過，死在我收下的人，也有個千百之數吧。”

    李牧原眼睛微微眯起，殺機畢露。

    老人啞然失笑，李牧原的殺氣已經非常明顯，甚至他的脖頸之上都感觸到了一陣涼意和痛意。這是意在神前的表現，說明他的脖頸已經被李牧原盯上了。

    “您說的是，不過老夫今日來可不是勸您的！而是給您送福！”

    說罷，老人從懷中取出了一本古書：“這是崑崙造化玉碟抄本！乃是崑崙山前代祖師造化道人手抄！其中記載了對抗天人五衰的各種方法！乃是無價之寶，就送給您了。”

    這等無上之寶，老人卻隨意的扔在了李牧原的腳邊，李牧原卻看也不看，反倒是獰笑道：“這麼說來，你不單單是一個說客，還是崑崙的說客？”

    “那就更該死了。”

    老人大笑道：“天人五衰，無比兇險！傳說上古之仙，到達天人五衰者，一百個人中只有一個人能度過五衰而成真仙！故此天人五衰也叫做天人劫！又稱為仙劫，過的去的成仙了道，過不去的一切灰灰。哪怕魂魄都沒有轉世的機會，而是會直接消失。”

    “這本造化玉碟，不知道是多少仙人血淚教訓才凝成此書！不說是能包過天人五衰，那麼也起碼有三成機會！您就不想看上一看？”

    “你說什麼？”

    李牧原突然笑了起來：“完全沒興趣！”

    老人啞然，搖頭道：“古人云，退一步海闊天空！您只需要放棄眼下的境界，依舊是天下一等一的高人！日後更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何樂而不為？”

    李牧原笑道：“這造化玉碟，可曾給大徐太祖看過。”

    老人默然：“大徐太祖將造化玉碟墊在屁股底下，做個墊子！正是如此，大徐太祖才身死道消！您可莫要自誤。”

    李牧原道：“大徐太祖，乃是天下第一怕死之人！他都不想看，想必這造化玉碟不是什麼好東西！或者說你們有條件讓他接受不了！你說，我不如他？”

    山野散人道：“大徐太祖貪戀權勢，視權如命！不肯放棄龍氣！可您不同，您視功名利祿如糞土！區區龍氣而已，有什麼放不下的？只要您放棄龍氣，或者娶那大徐皇帝為妻，太虛真人不但贈您造化玉碟，還將自己的所得傾囊相授。”

    李牧原大笑：“好條件！好條件，只是這般作為，無非是想讓我暫緩腳步！免的搶在崑崙掌門前面位登仙班！這麼說來，崑崙掌門也是俗人，那個一人登仙，江湖萎靡的傳聞也會相信！”

    山野散人沉默片刻：“這不是傳聞，而是真的！太古亦有群仙，神州亦成為仙界！後黃帝乘龍歸天，仙界方止，人間開始！真仙乃是上天成就，上天嫡子！凡人要是想成真仙，必要一界之力獻祭。太虛真人曾敲開天門，與天門內的真仙問答，方知此事，太虛真人本有機會成仙了道，只是心懷江湖天下，這才重歸人間。”

    “哦？那然後呢？想讓我等誰？難道說仙人已有內定人選，不允許外人登位？”李牧原譏笑道：“想要我為他人嫁衣？”

    “非也！”山野散人變的激動起來：“太虛真人歸於凡間之後，發下了大宏願，要為天下人走出一條道來，絕不獨自成仙！太虛真人要將崑崙練成一處橋樑，令其溝通天地，讓人人可得道成仙！讓成仙不是一人之福！這世間之大，億萬眾生，本是一樣，豈有高低貴賤之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另外，太虛真人正在修煉一門無上秘法，名曰九天之船！太虛真人計劃在成仙的一刻，可以帶上九名實力相近的地仙，到時候一起成仙，一起開天門！豈不快哉，更是更為我界之人在仙界打上堅實基礎，這是造福蒼生之事！亦是我神州每一個修者該做的事情！”

    “還有，太虛真人去過他界，知道一點仙界內幕！這人間乃是仙道之本，人家大亂，對仙道修行也會不利！所以才需你坐人皇之位，暫且穩定龍氣人道。”

    “真人安排，對天下蒼生有利，對您個人也有利處，實在是百利而無一害！您有何不可從之？在下所言，句句屬實！句句真切，絕無半點虛情假意！”

    山野散人越說越激動，最後說的吹鬍子瞪眼，如癲如狂。

    “原來如此。”李牧原雙目如炬，可以看出山野散人情緒激動心血澎湃，沒有半點假話。只是山野散人認為的真，卻不一定是真。起碼李牧原不會認為事情的真相就是這樣。

    畢竟如果一開始就有人對李牧原如此說，他還能多信一分，只是太虛上來就以勢壓之，先用陰謀算計，斷了李牧原的一條路，此時再派人來說些大道。

    大道理看起來合情合理，其實有逼迫之嫌疑。而且山野散人說起來，這太虛就是人世間最好的人，一切都是爲了他人著想，李牧原要是不從，就是天地第一惡人。

    李牧原相信有捨己爲人的志士，只是不相信一棵大樹，能夠完全不憑藉土壤，就憑空長成！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他在窺探太虛真人之時，看到了隱藏在生死之間的痛苦。

    生死之間，有大恐懼，有大痛苦！那種痛苦李牧原只是接觸了一絲，就有些受不了，他想象不到，除非情非得已，形勢所迫，會有人甘心長久承受那無與倫比的痛苦！

    “哎！”

    李牧原搖搖頭。

    他站起來去了山泉邊上，撩起絲絲清泉來洗滌耳朵：“這等汙穢之言，切莫再說！我的耳朵都被汙了！可要快些洗乾淨了才行！”

    山野散人的眼神中滿是失望。

    “你就這樣自私？”

    這個之前一直非常和藹的老人此時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他咬牙切齒的大叫道：“你也是天下蒼生中的一員，就這麼不知好歹！天下養你育你，只要是人，就應該感觸天下人的恩情！你竟然如此自私自利！簡直不當人子！禽獸不如。”

    他脫下帽子，雙目竟然流血不止，他怒喝道：“老夫我好言教之，汝竟然仍舊不知悔改！我等早就料到你是如此之人，本想連同天下人對你進行討伐！還是太虛真人阻止了我們，他老人家心懷慈善，這纔給你一條生路！你居然如此不知悔改！也罷，今日老夫就一頭撞死在這裏！讓我的血開始天下人對你的討伐吧！”

    說著，他竟然毫不猶豫的朝著一塊山岩撞去！只是正當他要撞上之時，卻突然發現自己被拉住！回首看去，原來李牧原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邊，拽住了他的衣袖。

    老人尚有餘怒：“看來你這廝還不算是冥頑不靈，尚有一絲人性在身……”

    李牧原溫言打斷：“且慢，且慢！老人家，我並非是你所說想的那樣！只是想要告訴你，撞石頭可不好！以你的修為，一下可撞不死！我算了一下，怎麼也要三五十下，說不定這塊岩石撞爛了你也不一定死！那樣可是不美！”

    “你！”

    “我什麼我？我什麼我？老人家，你還當我是三歲小兒，前來欺我？或者你當我是那些死讀書的呆子？三言兩語，就上了你的大義之當？”

    李牧原眼神微微眯起，一股氣勢卻從他的身上散發而出！這股氣勢不是真氣使然，也不是境界高低的表現！而是積年累月身居高位，一種掌握天下權柄，控制萬人生死的氣質！

    李牧原不屑一股：“你所說的一錢不值！我這人嘴皮比較笨，不會什麼說教，也能一條條辯倒你！只是我要告訴你，洛陽周圍有三百條道路，雖然彼此曲折，但都能通往同一個終點！而那什麼太虛真人說的道路，就一定是對的？還有天下人來討伐我？賞我一條性命？可笑至極，那太虛真人還不能取我性命，還要靠這些陰謀算計來行詭道！其餘人過來幹什麼？和你一樣罵死我嗎？”

    李牧原搖搖頭：“你要是想去死，我建議你換個方式！這處山泉不錯！不要汙染了泉水。你要是執意如此，那就請便，我去上游喝茶！如果你自己下不了手，我也可以幫你一把！”

    “李牧原，你好狠毒的心！你好刻薄！”

    李牧原灑然一笑：“你若不想死，走就是，為何要說我刻薄？刻薄刻薄，這兩個字不好，我只是保護自己而已，何談刻薄？倒是你，慨他人之慨，纔是刻薄。”

    山野散人被李牧原一番話說的幾乎氣暈過去，他怒吼一聲，奮起力氣，一頭撞向了山岩！

    山岩四崩五裂，鮮血滾滾而出。

    李牧原一動不動，不染半點塵埃：“可惜了這處好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