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只是一柄小小的劍而已。

    看似不起眼的傷口。

    卻讓無心不再像之前一樣，可以隨時化為虛無，可以隨時重新凝聚！他不停的嘔著血，痛苦非常。

    “為什麼？”

    血海倒退、惡鬼化為灰燼。

    這空曠而黑暗的世界，只剩了兩個人。

    一人一魔。

    “你纔是惡鬼！你纔是真正的惡鬼！不過你這樣做值得嗎？”

    “對付一個惡鬼，自己要麼變成惡鬼，比他更兇，要麼只剩不要命一條路了。你說你惡到了這種程度，我怎麼可能惡過你？那我只好拼命了。”

    李牧原亦不停的噴出鮮血，臉色慘白如紙，只不過他反倒是將劍鋒往自己的胸內更深入了一分。

    “如何？”

    “陛下痛否？劍尖上的虛無之力，纔是你最怕的吧？我到現在纔算是全看明白，陛下啊陛下，你果然好心機，明明最怕的東西，卻要裝出一種無敵之姿態接下！只要表面光鮮就夠了！”

    “最開始的那一劍，實際上已經讓你重傷！要是我趁勢再行攻擊，恐怕你現在已經去了！只是我一時不查，竟然被你的言語矇蔽！太阿倒持，讓你逐漸恢復過來。”

    “好手段，好厲害！一步步將我算計的死死的，不斷用重生之身來迷惑，你的身體既然可以無限重生，那我就完全沒有必要去用消耗極大的虛無之劍！畢竟用了也不一定攻擊到你！攻擊到你一不一定有用！反倒是我自己負擔深重。”

    “好算計！好算計，你在不斷的誘導我！”

    李牧原將一切扒的乾乾淨淨，說的明明白白。

    “我想明白了這一點，可還是不夠，必須要一擊必中！否則你定然會立刻遠遁千里，不知道再弄些什麼陰毒手段！咱們兩個的境界幾乎相當，甚至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我還要弱你不少！若是你遠遁千里，我幾乎不可能殺掉你！只不過在你的眼裏，自己的身體和生命是最重要的事情，是絕對不可以放棄的！”

    李牧原緩緩的轉著劍柄：“我跟你就不同了，殺了你，纔是我當下最重要的事情。”

    無心滿口是血，吐字艱難，他渾身充滿了虛無之力，經脈不知斷了多少。

    “你……這……樣……是……”

    “碎！”

    李牧原一把捏碎了手中的冰劍，他不顧渾身劇痛，轉身一把將無心抓住，向下一按，兩人齊齊坐下！。

    “這才只是開胃菜！接下來，纔是你償還的時候！”

    “你想將我的魂從這具身體裡分離出來？做夢吧！朕……”

    李牧原一掌拍在無心背後：“你能猜透我想什麼？真氣涌入，為我所用！”

    他的真氣雖然消耗不少，但劍鋒只是貫穿他，劍尖上帶著的虛無之力卻盡數落在了無心的身體之中，破壞了他大量的經脈！

    這一來一去，李牧原的真氣居然佔據壓倒性的優勢！在真氣大量涌入無心身體之後，極短暫的時間內就佔據了他的身體！

    只是李牧原並沒有將那魂魄趕出，而是操縱他的身體運轉最後一絲真氣。

    “血海無涯，鬼門大開！”

    “李牧原！你想幹什麼！”

    無心拼命的運轉力量抵抗，這讓李牧原的控制只持續了極短的一段時間，只是這也足夠了！滔天血水再次從洞穴深處涌出，這次在李牧原的控制下。無心根本沒有辦法躲避，兩人很快就被血水淹沒。

    “來吧！無間地獄！”

    無心做夢也沒有想到，李牧原居然會幫他重現招式！只是喜悅還沒有來得及泛上心頭，他忽的看見了一個猙獰的身影從面前一閃而過。

    “吳侍郎！”

    那惡鬼的容貌與被斬首的吳侍郎有幾分相似之處，只是這一次，吳侍郎並沒有聽從他的命令，去撲擊敵人。而是滿臉仇恨的在不遠處看著他，臉上更是出現了一絲垂涎。

    彷彿是一隻飢餓了十天的野狼，看到了美味無比的肉塊。

    “你做了什麼？”

    越來越多的惡鬼虛影出現，水底也出現了一隻只慘白的手臂，將兩人牢牢拉住。

    李牧原吐出一連串氣泡，將一句話傳入了無心的身體之中。

    “保重。”

    他輕輕一震，將鬼手震開，徑直浮上水面去了！無心拼命撕扯著鬼手，將其一個個的扯開，也試圖逃離這裏，誰知道鬼手完全不去理會李牧原，而是瘋也似的朝著他抓了過去。

    一隻鬼手抓住了他雕龍的鞋子。

    一位惡鬼扯住了他腰間的玉帶。

    “陛下啊，你也有今天，還是留下來陪我們吧！”

    他被李牧原重傷，已經沒有什麼力氣反擊，勉強擊潰了兩隻惡鬼，卻有更多的惡鬼和鬼手圍了上來。

    “你問我做了什麼？”

    李牧原找了一處高地，盤膝而坐，看著深陷血水之中，被無數鬼手拉住而不能自拔的無心。

    “我只是幫你把這招式改進了一下，虛空造物嘛，本來就是創靈之舉！我給了他們些許的靈性！你感覺……怎麼樣？”

    “有舍纔有得。”

    “我舍了，你得了。”

    “至於你得的是善還是惡，那就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無心在血海之下，瘋狂的掙扎著，龍袍被扯的七零八落，破爛不堪！有幾次他都跑出水面，李牧原就緩緩額摁住他的頭顱，將他一點點的壓了回去。

    血水之上是人生。

    血水之下是絕望。

    “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出來的好！”

    “求求你放過我！”

    無心又一次跑出水面，咕嚕咕嚕的叫著。

    “下去。”

    李牧原探出一顆石子，將他打了回去，這一次他好像耗盡了所有的力氣，再也沒有辦法衝上來了。

    “曾經那個叱吒風雲，愛民如子的皇帝，怎麼會變成現在的模樣？”

    “你還是你嗎？還是說，你早就死在劍仙的寶劍之下？現在的你，不過是一個貪生怕死的邪魔，爲了生，對自己的女兒和江山，都能禍害到這種程度。”

    “你還在忽什麼？”

    李牧原自言自語著，他的疑問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他只在乎生。

    自己的生。

    一縷魂魄從無心的身體中分離而出，身體卻身墜血水之底。

    那縷魂魄在血水中如魚得水，轉瞬就要消失不見。

    “我說了，有舍就有得。”

    李牧原將自己的手垂入血水之中，一股真氣匯入了魂魄之中。魂魄陡然變大了不少，強壯了不少，只是卻亮起了金光！

    “李牧原，朕與你不死不休！”

    魂魄的尖叫聲甚至震散了血水，只是李牧原微微一笑：“我們早就不死不休了。”

    他的手一張一合，灑下了萬點星芒，所有的惡鬼星芒入體，眼神中都出現了一絲智慧的味道。

    他們追逐著金光而去。

    在血水中永不放棄。

    一點最大的星芒沉入水底。

    徑直落在無心的身體之上。

    他緊閉的雙眼猛的睜開。

    遠處，皇宮門前正不斷徘徊的皇帝，忽的摔倒在地上。

    “這是什麼地方？”

    “我這是在哪？”

    皇帝睜開眼睛，入目的是無盡的血水，無數腐屍在血水中穿梭、無數張怪臉在血水中沉浮。

    “這是什麼地方？地獄嗎？”

    一隻手落下，靜靜的懸在了她的身前。

    她奮起一點力氣，拉住了那隻手，緊接著就是她整個人被向上拉起，分開水流，直至黑暗。

    雖是黑暗之處，卻如光明之處。

    “我！”

    皇帝看著自己的手，原本嬌嫩的小手上佈滿了傷痕，老繭。

    白石雕刻成的身體上表現不出的苦楚，此刻盡數顯現，疲勞、疼痛、衰敗……

    她卻喜極而泣。

    無論這具身體是什麼樣子。

    無論現在她遇到的痛苦如何，這都是她自己的身體。

    “謝謝你。”

    她真心實意的對著李牧原說道。

    “沒什麼，你先休息會，一會兒我再替你療傷！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李牧原淡淡說著，將雙手插進血水之中：“總要斬草除根才行。”

    她用力的點了點頭，卻將身上殘破不已的龍袍都脫了下來，只剩一身短衣，她小心的縮在李牧原的身前，輕輕道：“我好冷，能抱抱我嗎？”

    “不行！”

    李牧原說的很果斷。

    卻又將一股真氣匯入了她的身體之中，為她驅逐了寒意。

    “禮不可廢。”

    “你是你！我是我！以前得罪是沒有辦法，現在卻要有個距離，你準備一下，一會該怎麼面見世人。”

    她緊緊的咬著嘴唇，輕輕的哦了一聲：“我打算啊……”

    李牧原雙手向上一拉，遠處忽的亮起了一道金色光柱，無數的惡鬼撲了上去，很快就將光柱徹底淹沒。

    “抓到他了！這下他不能動彈了，這次也該讓他嚐嚐痛苦了，過後我會將僅剩的一點龍氣抽出來，凝結成印！不過我傷的也有點重，需要很長時間才行。對了，皇帝陛下，你剛纔說什麼？”

    “你傷的很重？我……我沒說什麼！你能不要叫我皇帝陛下嗎？這個名字帶給我的，只有痛苦而已。”

    “皇帝陛下，你說什麼？”

    “我啊，我說我要……”

    “就這樣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