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龍氣嗎？這就是龍氣的神奇之處嗎？

    渾身上下充滿了暖洋洋的氣流，往日終年不愈的陳年舊疾，此時正在迅速的離他遠去。

    雖然張梓玉對於龍氣並不是很瞭解，不過他可是很清楚，但凡是和龍沾邊的東西，都是人主之物。

    龍，本就是人主和天子的象徵。

    無論有多大的功績，無論有多少作用，人主都不會將自己的金冠融化，拿下來賞賜，這不是自毀長城嗎？

    “為什麼？”

    “這個問題啊，其實沒你想的那麼複雜！”

    “因為啊，你的身體其實已經病入膏盲，只是真氣維持，尚且不得發作而已！我替你想了很多辦法，倒也有醫治的手段，只是大多都需要靜養一段時間。家中事務繁雜，哪能給你放假？我又不捨得用自身真氣為你調理，只好出此下策，勉為其難的分給你一點龍氣嘍。”

    李牧原說的輕描淡寫，他拿起一隻烤魚，放在嘴邊一咬：“熟了，熟了！快些吃！這深秋時分，河魚最鮮，簡直就是人間美味啊！”

    李牧原說的簡單，張梓玉卻是精明至極的人物，面對李牧原的說辭，他根本怎麼相信。只是他一時也沒有什麼答案，於是乾脆拿起一隻烤魚，吃一口，美味非常。

    “為什麼？”

    “哪來那麼多問題？吃飯！如果你非要問的話，時代不一樣了。偉力加於自身，真龍我都可斬之，還在乎這一點龍氣？還有就是，我也不一樣。朋友一場，雖是君臣，我卻真心實意希望你們這些人好。”

    “只不過啊，我實在又給不了你們什麼。所以嘍，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張梓玉聽的似懂非懂，依照他的智慧，依舊不是很理解李牧原在說什麼。只不過他敏銳的從李牧原的話語中察覺到了強大的自信和真正的不在乎。

    他心微微放鬆了。

    雖然知道自己身上的東西似乎有些不合時宜，只是啊，年輕和力量對於一個老人而言，實在是太過珍貴了。

    就算是毒藥，就算是下一刻就死，他也認了，他也願意一口喝下去。

    他忽的有些理解先帝、以及歷史上那些雄姿英主，為什麼都瘋了似得，將英明神武全都捨棄，去追求那飄渺不定的目標。

    “好吃嗎？”

    “這感覺，真是太好了！”

    張梓玉不由的脫口而出，旋即他又有些羞愧，將魚扔在地上，狠狠的甩了自己一巴掌。

    李牧原也不阻止他，只是饒有興致的看著他。

    張梓玉對他叩首在地，朗聲道：“主公在上！蒼天見證！即賜我長生，我定當珍之！只是長生壽數皆為天命，吾必不刻求！必不忘初心！若有朝一日有違此言，天打雷轟。”

    李牧原心中暗暗佩服，張梓玉畢竟是飽讀詩書、見過人世滄桑之人，其傳聞四海的剛直之名此時才見真顏色！

    面對因為年輕和力量，從而致使心裏出現的貪婪。他在坦然承認的同時，卻立刻發出誓言來限制自己。光是這一點，就已經勝過了許多君王。

    “起來吧，這裏還有一隻魚，不過，你自己烤吧。”

    李牧原笑一聲，將臉轉過去，火焰升騰間，忽明忽暗的影子幾乎將他的臉龐完全遮擋起來。

    “還有很多人。”

    他輕聲說著。

    洪開湖。

    “將軍！”

    李守黑在湖南岸橫刀而立，湖北岸的敵軍正在徐徐而退。

    “敵軍退了！”

    小校叫道：“將軍神威，敵軍敗退！”

    “哼！”李守黑搖了搖頭，有些不滿意：“不要拍馬屁。”

    十天前，冷曉飛給諸部分配了任務。李守黑因為之前在戰場上表現突出，便被委以重任。

    他帶著新撥派給他的兩千人馬，深入敵境，四處割斷敵軍本就脆弱不堪的運輸路線。

    這點任務對於李守黑來說，簡直手到擒來，小事一樁。他在完成任務的同時，還帶著新兵們連續打破了幾個敵軍寨子，所到之處一路勢如破竹，無可敵者。

    李守黑向來是很講規矩的，他和屬下們定下了三三四的規矩。即每有所得，三成收穫歸朝廷，三成收穫歸他自己、剩下的四成則全數分配給士卒。

    這可不少，再加上李守黑眼光極好，專挑肥羊宰殺，一來二去，士卒們手上的銀錢比軍餉和賞銀多上不少。

    新兵們見了血，見了錢，便將李守黑奉為神明，無所不從。

    不過李守黑的勢如破竹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很快他就碰到了一個硬點子。

    那是嗯……說出來有些丟人。

    朝廷的運糧路線屢次被切斷，上下各處苦不堪言。不知是哪位鬼才想出了一個極端有才華的點子。

    不用官軍運糧，反倒是僱傭了城中的長威鏢局去運糧。

    放在其他時候，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不是當官的腦子裏起了水泡，就是勾結著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想法。

    不過那長威鏢局的少東家季海帆不單單接下了差事，還立下了軍令狀，定然準時準點準量將所有的糧草送達！否則自提頭顱回城。

    除此之外，長威鏢局還廣發英雄帖，誠邀四方英豪前來助陣。官府似乎也被季海帆的行為感動，分下了不少甲冑、甚至撥了一些弩箭。

    就這樣一隻雜牌軍出發了。

    這樣的一隻雜牌軍，在李守黑的眼中就是最好對付的傢伙。若是官軍是肥羊，那這些個雜牌軍就是已經拔掉毛，架在烤爐上的肉羊。

    只要上去咬上一口，就是滿嘴肥油。

    自信滿滿的他，卻遭到了極大的打擊。

    他萬萬沒有想到，在極短的時間內，季海帆居然將一群東拼西湊，透過義氣、金錢、不成熟的熱血勉強湊在一塊的雜牌軍，訓練成了令行禁止，所當無敵的精兵。

    這簡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李守黑帶過兵，可深知道練兵之道。

    什麼樣的兵纔是最好帶的？最好練的？質樸的農家子弟!只要給他們吃飽喝足，不虧待他們，他們就會拿命去回報你！而且這些農家子弟上了戰場，就算是再害怕，也不會後退。只要主官勇猛，他們第一次上戰場也能衝鋒。

    若是從城裏招募來的兵，那可就大不一樣了。看到危險，溜得比兔子還快！往年來都有經驗，城裏的兵多有項神奇的技能，小小的草垛子，也能藏下他們的身軀。

    鼻子比獵犬還要靈，只要戰事一結束，立馬活蹦亂跳的鑽出來。

    不過城裏計程車兵雖然難帶，畢竟還有改造的可能性。江湖人就不一樣了，但凡是能在江湖上立足的，哪一個不是滿腦門油光錚亮的老狐狸？這些人就算是你組織他們去發財撈錢還要考慮考慮危險，想讓他們成為合格的軍人？令行禁止？

    連李守黑都認為是不可能的事情，季海帆偏偏就做到了。

    兩人很快就交手了，季海帆的實力讓李守黑大吃一驚，一交戰，差點就將他打崩潰。

    那日天有些暗，似乎在下雨，正是非常契合陰溝裏翻船的日子。

    李守黑差一點就栽跟頭了，不能說差一點，應該是已經栽跟頭了。只不過危機關頭，李守黑拿出了自己最擅長的事情，手持魔刀連殺三十餘人，徹底將對手震住，這才勉強爬起來走了。

    李守黑作戰，講究的就是一個銳氣，這下倒好，大功還沒有立下，銳氣就先折了一半！

    好在李守黑還有手段，很快就將士卒重新振奮起來。他放棄了繼續截殺，反而選擇了季海帆完成任務，大勝返程的時候進行攻擊。

    李守黑想的很多，首先是根據情報，季海帆部隊中有很多“助陣”性質的人。這些人完成了這次任務之後，定有不少要散去。還有就是官府給的弩箭、兵甲，不可能長期授予江湖人，完成任務之後也要收回去。

    一來二去，季海帆定然實力大減，而他的兵心裏都憋著一股氣，正是交手的好機會。

    這如意算盤打的倒是不錯，只不過李守黑又錯了一著。

    季海帆不但人手沒有削減，反倒是增加了不少！而且甲冑、兵器似乎不但沒有交還回去，反倒是更多、更整齊了。

    又是一頓亂戰。李守黑這一次也沒有佔到什麼便宜，而且敵軍早就有所準備，布好了天羅地網，準備甕中捉鱉。

    好在李守黑也算是英雄人物，臨危不懼，帶著士兵們殺出重圍，一路來到了洪開湖之處。

    洪開湖名字聽著很大氣，其實不過是一個小湖，縱馬繞湖奔跑，用不了兩刻鐘。

    李守黑心知不好，於是命令部隊後退，自己卻站在湖邊橫刀立馬與敵軍對壘。

    任由敵軍如何進攻逼近，他依舊不動如山。

    只是慢慢的用自己的袍子擦著惡神，臉上露出一絲殘忍的笑。

    季海帆的部隊最近的時候，離他只有十丈之遠，李守黑的心裏都做好了一切的準備，結果敵軍還是膽怯了。

    “將軍神武！敵軍退了！”

    屬下笨拙的馬屁聽起來並不怎麼好聽，李守黑忽的叫了一聲：“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