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軍敗了。

    當李智辰率軍，在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場合，正確的方向出現在戰場上時。

    當冷曉飛率軍穿破敵軍的防線，再次用馬槊挑掉大旗之時。

    當遠處高臺上，那個渾身浴血的身影拿著一個首級大笑之時。

    每個時刻發生，冷曉飛都感到了勝利曙光的來臨，這曙光最初只是黎明的一點光輝，卻迅速變成了冉冉升起的朝陽。

    “戰局已定！”

    防線被破，主帥被殺。

    雖然大徐軍中還有將軍在往來奔走，試圖穩定局勢。若是刺客行刺，主將受傷，說不定還有這樣的機會。只是兩軍交戰期間，令不通達，外敵貼近更令方寸大亂。

    大徐軍目前已無還手之力，已然必敗。

    而當那個半身裸露的男子從雲中砸在敵後之時，定數之上又加了一層穩固的砝碼。

    “衣服，衣服……”

    李牧原的衣衫早就粉碎，全靠一股雲氣遮體！他落入敵陣之中，剛扯了一塊布裹上，忽然頓了一下。

    在他的意識中，他腳下的土地似有什麼粉碎了。

    旁人看不到，他卻能清楚的看見，一條帶著鎖鏈，身上插滿箭的金龍從大地中掙扎而出，想要飛騰上天，卻在半空之中炸成了粉碎。

    一種無形的舒適感瞬息遍佈李牧原的全身，他身上彷彿卸下了重擔，無比的舒適。

    “敵軍一敗，周圍數百里的龍氣都受牽扯！皇帝收天下龍氣為己用，這龍氣已與他合二為一！這一仗就好像打在他的身上一般！”

    李牧原大喜，他單手朝天空一揮，破碎的龍氣凝聚成一團，化作一條巨蟒形狀。

    李牧原身上也浮出一隻蛟龍異象來，蛟龍盯著巨蟒，躍躍欲試！李牧原也不理會，將巨蟒擒在手中，朝著地中一按！

    轟！

    大地似震了一下，似有變故，卻似只是幻覺！而他身上的蛟龍也咆哮一聲，鑽入了地中。

    “南方之地的龍氣雖然不強，卻也是一塊重要的磚石！想靠這些外力成道？哪有那麼容易！恐怕皇帝現在，已經遭到反噬了吧！”

    李牧原冷笑一聲，隨手一甩，一道勁風捲起，數百人飛了起來。

    一員正在苦心維持的徐將猛然轉身，身體卻當場僵住了。李牧原輕描淡寫的一指點在他的眉心，瞬息之間就已經中斷了他的生命。

    “我，我，我不甘啊……”

    “楚將軍死了！楚將軍死了！”徐將的倒地引起極大的沸騰，上百瞬息紅眼的親兵怪叫著衝李牧原殺來！

    李牧原本不知其為何人，只是看上去像是一個人物，纔出手將這最後的火苗扼殺，只是沒想到這人竟是個人物。

    “姓楚？”李牧原摸了一下鼻子，竟有兩行血流出來了：“錯不了，這是龍氣！皇親國戚？這是皇帝的手筆，將龍氣覆在人身上，將他的實力提升到地仙一層？還是說這人乃是未來真主？”

    李牧原並沒有得到答案，他隨手拈過來一柄長刀，抖一下，長刀鋒銳蛻變為劍。他隨意舞了一套劍法，衝上前試圖拼命的親兵只覺自己彷彿身處光陰之河深處，人世間一切變故，生死歡樂。人世間的一切情緒，愛恨情仇都變的無關緊要起來。

    為何廝殺？為何在此？為何要憤怒？

    一切都忘卻吧，光陰長河中，沒有什麼能夠永恆存在，沒有什麼真正重要……

    就連死亡，都沒有什麼。

    劍收。

    三百親兵幾乎同時倒在地上，每個人的眉心都有一個小洞，鮮血滾滾而出的同時，他們已死的軀體上，居然慢慢凝結出了釋然的表情。

    一劍伏屍數百，再無一個士兵敢於靠近。濃郁的血腥味反倒是沖垮了很多士兵心中的最後一根弦，徹底崩潰……

    “身體受傷在先，兩番誅破龍氣在後，又施展此等殺招，確實有些承受不住！”

    李牧原隨手將長劍一拋，看著戰場就有些意興闌珊，他大笑一聲，灑然歸去。

    身後鐵騎如洪，浩浩蕩蕩的碾壓過來。

    忽！

    一陣寒風吹過，一杆徐字大旗不堪重負，搖搖晃晃的倒了下來。

    大旗砸在地上，很快就被血水染透，然後被戰馬狠狠的跺進了泥土當中……

    再也飄不起來，再也看不到那個徐字。

    李牧原已然不在戰場之上。

    他到了戰場之南的一座小山上，找到了山巔的一塊青石。

    這塊青石寬約兩丈，探出崖邊一半，風吹來，石微微搖晃，彷彿在點頭一樣。

    這青石是有名的奇景，號稱浪子回頭。以前的時候李牧原也來過，那時候的青石因積年累月被風吹日曬，光滑無比。此時的青石之上卻多了很多古怪的痕跡。

    一道道歪歪扭扭的痕跡遍佈青石，好像是女人指甲抓撓的痕跡。

    “走了？怎麼會走了？按照皇帝的命令，雲秋心不應該是不惜一切代價將我殺死？不該走呀！”李牧原看著青石上的痕跡，心有所思：“這抓痕上有些許靈氣存在，很明顯是地仙的真氣殘留。而且……”

    就在此時，青石上指甲抓撓的每一個**中，都有一點綠意誕生，並迅速生長。轉瞬之間，這青石上就長滿了各種樹木。

    奇鬆怪柳，古藤妖花，無數植物壓在青石之上，青石再也無法保持平衡。在一陣酸澀聲中，大名鼎鼎的浪子回頭今日終於到了終點，青石從石座上脫落下去，轟然朝著山下滑行。

    李牧原向前疾行一步，一把扯住青石，輕輕一拉，就將青石拉扯上來。

    “錯不了，雲秋心就在此處掙扎過！只有他的血纔會有如此靈性，只不過他的血應當是純正無比的仙氣，怎麼會有股妖氣？應該不會生出如此妖異明豔的花朵來纔是……”

    李牧原思索片刻卻不得解，他隨手扯下一朵花來，想要放在手中打量。結果被他扯下來的花朵居然瞬息發生了異變，花蕊中間居然生出了一排細細密密的尖牙，朝著李牧原咬了過來。

    “什麼玩意！”李牧原手輕輕一抖，花落在地上，瞬息就枯萎了。

    “有古怪，不過也是一個機會，我正好藉此機會，追蹤一下雲秋心的位置！戰場上的事情交給將軍就行了！雲秋心卻是心腹大患，雖然不知道他為何會如此，但這個隱患不得不去！”

    李牧原冷笑一聲，盤膝而坐，調息少許時候，一股真氣從指間彈出，打在了青石之上。

    青石其上的奇珍異草瞬間全部萎靡，化作一團清氣。李牧原伸手一招，清氣飛到自己面前，他連續將自己的真氣打入清氣之中，不斷的洗淨清氣上汙穢。

    絲絲黑氣不斷被李牧原從清氣上抽出來，黑氣雖小，卻有極為濃郁的惡臭味道！一時間這山巔臭不可聞，往來飛鳥聞到這臭味，甚至直接從半空之中掉了下來。

    約麼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惡臭才消散了一些。此時在李牧原的手中的清氣被洗淨汙穢，還原出本相來：這一團清氣純之又純，玄之又玄，並且在不停給的變化著，時而如飛鳥，時而如走獸，時而如胎兒，時而如老人。

    清氣原本在李牧原手中之時，還老老實實安安穩穩。此時被削的只剩一絲，卻不斷試圖從李牧原的手中脫離出去！

    李牧原哪肯放他，雙手一合，一股氣息融入清氣當中，化作一粒微不可見的種子。

    “此時我雖然受傷，卻因雲秋心將真氣打入我體，因禍得福，我卻是看到了一些前面的路！境界上更有進步，才使得出這樣的法子來，不管如何，試試吧！”

    李牧原手一拋，清氣立刻化作一隻飛鳥，振翅高飛而去！

    那隻飛鳥渾身雪白，似鶴非鶴，非常有靈性，飛去片刻後居然轉了回來，又看了一眼李牧原。

    李牧原微微一笑，雙目緊密，似是沉睡。

    飛鳥反覆盤旋幾次，似乎察覺了不對！只是它本身力量有限，若是時間一久，恐怕會徹底消散。

    最後盤旋一次，飛鳥才真正離開。它振翅高飛，速度極快，幾乎在轉瞬之間就已經跨過了數座大山，來到了百里之外。

    在一處幽靜小潭，一人盤膝而坐，身體周圍有古怪之際的光華閃爍。

    飛鳥遠遠看到那人，立刻飛了過去。只是就在此時，它脊背上的種子瞬間生長，將它完全吞噬。

    “果然，真氣有靈，會本能的迴歸本體！不過這雲秋心正在幹什麼？”

    李牧原操控著飛鳥，緩緩靠近，這飛鳥本質與雲秋心實屬同源，他一時竟沒有察覺。

    飛到近處李牧原這纔看清，雲秋心身體周圍有一個個光球漂浮，每一個光球之中都有一個人麵之相。

    這些人面之相彼此相連，如同大樹一般，而這棵“大樹”的根部，居然是他李牧原的相貌。

    李牧原的相貌非常清楚，栩栩如生，剩餘的那些人面相則都頗為模糊。

    就在李牧原心生疑惑之時，雲秋心一指點出，正戳在李牧原虛影的眉心之處。

    一陣波瀾中，所有的虛像都變的清晰起來，李牧原頓時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