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前面了。”葉青父子二人吃飽之後，連行一夜，居然走了五十幾裡山路。

    臨到日出時分，霧氣微薄，山風簌簌，從山上向下眺望，隱約可見一條大河。

    “爹，這是瀾滄河！”葉清風認得這條大河，瀾滄河曾經是南方一大禍害，一到雨季，縷縷發水，水淹數城，綿延近百里。

    可以說，瀾滄河是禍害南方的根源之一，南方貧瘠窮苦，就有它的功勞。大水鋪天蓋地，吞山噬嶺，所到之處良田成魚塘，魚蝦跨在房梁之上，百姓為之瑟瑟……

    不過葉清風記得，先帝曾到瀾滄河進行考察，感慨水流無情，百姓苦楚，於是下令修河！這對於南國百姓而言，本是開天闢地的福祉之事，然而先帝回宮之後，很快就發生了劍仙敲宮門之事。

    自此國家動盪，國家一亂，銀錢上先受到影響，這修建水壩，本來就是用銀子澆築而成，生生堵塞之事，銀錢上出了問題，自然動作就慢了下來。

    人可以等，水卻等不了，勉強修建的基礎，到了夏日又發洪水，又生生的沖垮了一半，如此往復，十數年過去，大壩依舊是那般破爛模樣。

    直到後來，先帝年邁之時，南方百姓約麼有上百人，在新年之時藏在扁擔裡入城。他們袒胸露腹，以碳為食，以雪為浴，坐在正陽門前，哭天喊地，一時驚動了皇帝。

    皇帝這才知道情況，於是痛哭流涕，當場杖責了十幾位大人，命令不惜一切代價，讓這大壩在三年內修建而成。

    也許是人定勝天。

    也許是老天爺被人感動。

    連續三年，皆為乾旱，這纔有了機會，居然真個的將這大壩修建而成。

    自此水患不侵，害土為福地。

    百姓感上蒼、皇帝之德，遂稱這大壩為萬歲堤……既是祝福，又是希望。

    若是這大壩能與皇帝一樣，堅持萬歲不死，那該有多好？

    “爹，這是萬歲堤啊？我們來這裏幹什麼？”葉清風看著巍峨的大堤，一種自豪感充斥在胸膛之中。他雖是官宦人家的子弟，但是當這萬歲堤修建之時，他還來過，在工地上赤著脖，忙碌了兩天，累的如死狗一樣……現在回頭看來，就有一種別樣豪情。

    “呵呵！”

    “萬歲堤。”

    葉青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神色：“嘿嘿，萬歲堤，萬歲個屁！”

    “爹！”

    葉清風大驚失色：“爹你怎麼這樣說話，這可……”

    葉青嘲笑道：“你我父子二人現在是喪家之犬，哪有什麼萬歲之說，你爹我帶你到這裏來，正是因為此堤！我等復仇大業，都在這堤壩之上。”

    葉清風道：“這萬歲堤能有什麼事情，巍峨大地，綿延數百丈，我們兩個小如螻蟻……”

    “呵！”

    葉青道：“什麼萬歲堤，我告訴你一件隱秘之事，爲了修建這堤，上面每日一催，催促各縣出木、石、民夫，那時候你還小，或許不記得，你爹我愁的頭髮都白了……橫豎那麼大的地方，縣裏就那麼些人，去哪裏弄這麼多人手、器物。”

    葉清風點頭道：“我雖年少，卻隱約依稀記著一點，那些日子爹爹終日不睡，形容枯槁。”

    葉青道：“是也！可是上面人不管我們的苦楚，再三催促，還威脅道，若是耽誤了工期，就拿我們是問！皇帝面前說起來，也是我們幾個小官的責任。”

    “呵！舉國之力的一件大事，全州上下都動員起來，結果到最後，就是我們臨近這幾個縣的事情？”

    葉青臉上露出了一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好孩兒，你說說，這是不是滑稽可笑？”

    葉清風感到一陣駭然：“那，那？”

    “自然是解決了，要不然你爹還能活到現在？不過解決卻是用了一點非常的手段。”葉青賣了個關子：“上官要的那些東西，我們就算是把縣裏地皮翻過來，也弄不全！我們幾個縣令就商量了，各門各戶，從府衙裡拿出錢來，湊了兩萬兩銀子，賄賂了一位楚姓大人。”

    楚姓人代表什麼，葉清風自然知道。

    “然後呢？”他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葉青反而平靜了下來，淡然說道：“然後？我們就用一些劣質碎料，充了數。然後幾個發現不對的河工，當天晚上就被打死，扔在河裏。然後你爹我就活了下來，直到前幾天，還過的滋潤。”

    “然後，我們現在就有了報仇的機會。”

    他聲音冷漠無比，彷彿如三九嚴寒時，狂怒吹拂大地的風。

    “李牧原那廝雖是混蛋，卻很是剛毅果決，他定然會選擇搶在各路軍馬合圍之前，與朝廷決戰，不會據城而守。根據為父的猜測，和前日瘋傳的訊息，他會以嶽州城為基，以樊城為角。樊城之北，有一處開闊平原，四面又有高山，正是大戰的好地方！”

    “這大堤以石為基，中間卻也有不少的木頭，而其中所使用的木頭之中，就有一些硝木。”

    “硝木？”

    葉清風大駭，他雖然是一個花花公子，但是也知道什麼是硝木，這木頭可不是這種百年基業該用的東西。

    質軟，怕水，易燃……

    “對，就是硝木！當時我們也是心驚膽戰，故而命河工留了一處暗門。可以時時檢視內裡情況，當時的無意之舉，沒想到今日居然成了我復仇之基！你我父子二人，現在就去河壩上，尋到那暗室，放一處火，內裡木筋就會燒個精光，到時候李牧原那混蛋的大軍，就都會餵了魚蝦……”

    葉青放聲大笑，驚的鳥雀亂舞亂飛。葉清風麵露為難：“這事不好吧。大堤，大堤……這可是百萬人的性命啊，我們還是從長計議的好……”

    葉青怒道：“痴兒！痴兒！你不恨嗎？你不覺的我父子二人，淪落至此，到底是因為什麼？老父我一聲倜儻，此時卻落魄如乞，你所喜歡的小丫鬟，此時正在別人懷裏承歡，你受得了？這仇不報，你我父子妄為人也！至於數百萬百姓？呵呵？殺人放火金腰帶，自古如此，說不定做下如此事後，你我父子反而轉運，能夠做出一番事業。”

    葉清風被老爹說的滿臉通紅，喝一聲：“幹了！”葉青這才滿意點頭，二人尋了一條路，悄悄下山，一溜兒衝着大壩摸去。

    青嵐山。

    “小丫頭，快去，寨主就在前面屋裏，快去服侍。”

    一個滿臉橫肉的山匪在催促著蓉燕，蓉燕淚水滿面，卻不敢吱聲，咬著牙，慢慢的上前挪動著步子。

    “熊娘們，這麼慢！幹啥呢？女人就是事多！”山匪看著蝸牛爬步的蓉燕，一千萬個不滿意。

    “噤聲！你這死胖子，胡說什麼呢？還想活命嗎？”另一個山匪急急說道，胖山匪立馬打了個寒顫，甚至扇了自己一個最白。

    “瞧我這嘴……小娘子，快些進去！”

    “是，是……大爺。”

    蓉燕戰戰兢兢的說著話，小心的推開了房門。

    推開房門，她就愣了一下，屋內居然還有一門。

    她想跑，身後的房門卻被人蠻橫的帶上了：“小娘們，一定要把寨主伺候好！要是違背了寨主的意思，老子，老子，老子不給你飯吃。”

    蓉燕低低應了一聲，龍潭虎穴也罷，是非之地也好，自打她被少爺賣了之時，她其實就已經有所覺悟了。

    她看著自己白皙如玉的手，低低道：“好一塊羊脂玉，今夜就要被汙泥泡了。”

    說一聲，也不敢久呆，再次推門而入……

    屋內並不是她想象的一般，反倒是有些脂粉清香氣息。蓉燕不明就裏，也無人問，就摸著一點隱隱約約的微光，向前走去。

    微光淡淡。

    她小心的來到了一張大床前，床上掛著紅色的帷帳，只能隱約看到裡面有人正在安睡。

    躊躇百結。

    她認命似的一笑。

    “大爺，小女子過來了。”

    一聲未應。

    蓉燕一咬牙，又道：“小女子過來了。”

    “嗯？”

    一聲淡淡的迴應，帷帳裡的人似乎起來了。

    那人舒展著懶腰，伸展著身體，掀開帷帳。

    蓉燕一慌，臉色羞的通紅，就低下頭去，小聲道：“爺，我……”

    “你是誰？”

    咦？

    蓉燕一驚，想要抬頭又不敢，這聲音怎麼有點清脆？

    “小的是那位名叫三虎的山爺用糧食換來的，說要我伺候大爺……”

    “這樣啊……我讓三虎那廝給我弄個丫鬟，這次還算是懂事……”

    清脆的女聲，丫鬟？

    兩個資訊直衝蓉燕的腦海之中，蓉燕再也按捺不住，抬起頭來看一眼……

    入眼的，是一個美豔無比的女子，身材嬌小如孩童，眉目多情，恍如一汪春水。

    “爺？”

    “幹過活沒有？會伺候人嗎？去給我倒杯水吧。”

    女子吩咐了一聲，蓉燕卻再也忍耐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女子的呼聲讓“寨主”慌了神，她急急叫道：“怎麼回事？可有什麼苦楚？你莫不是誰家媳婦，被三虎那廝虜上來的？不要哭！不要哭，說出來給我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