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原這幾天沒有辦什麼事，桌子上的卷宗卻不斷在增多。

    一本本，一摞摞。

    全都是關於無常的。

    這是吳海潮暗地裏整理的，大多都是些支離破碎的小故事，講述的是一個個疑似無常下手的故事，或者是疑似無常的物件。很簡單，很直白，很像吳海潮的風格。

    吳海潮的意見也出沒於卷宗之中，大多是些硃筆寫成的小字，他不知用的什麼硃砂，看上去竟然跟血一樣。

    “全都不可信？”

    “不可能！”

    按照吳海潮反饋上來的情報，無常已經遍佈了諸城，深入到他勢力的每一個角落。不管李牧原怎麼折騰，哪怕是睡覺翻個身，都會壓到無常的網。

    無常下手的方式非常詭異，他似乎極其擅長埋下伏筆和策反，家中呆了幾十年的老人，一朝突然翻臉。前一刻還是生死兄弟，下一刻就兵戎相見。

    在無常這裏，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是最好玩弄的。

    “連環套？”

    這也是無常善用的手段，這手段本身沒有什麼稀奇，用兵之道，就在於詭異、狡詐、欺騙、謊言。

    關鍵是無常的套太深，甚至不知到底套了幾次，將多少人圈了進去。

    “斬盡殺絕？”

    無常下手的目標中，有許多和李牧原勢力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甚至有不少是公開指責過他割地自治行為計程車紳名流。這看似是替李牧原解決了不少困惱，實際上仔細思索下去，是無常正在斷絕李牧原的根基。

    這些人，都是南方的人才。

    人是會變的，今日互相罵娘，明日說不定看順眼了就能結拜。既然這樣，還是死人最讓人放心。

    “哎！”

    李牧原嗅到了很多不同尋常的氣息，這樣的佈置不是一日之功，萬丈高樓平地起，地基卻是建於之前的。

    他想起了張梓玉曾經遭遇的那次刺殺，曾經以為一切都很明瞭，結果現在看來，他們只是揭開了最表面的一層。

    “難！”

    懷疑是無常的人有一大堆，長長的一個名單，其實這也沒什麼，李牧原完全可以身化清風，一夜之間將他們殺個乾淨！只是……

    “兄弟！我罪該萬死！不值得憐憫，不過崔如海可是個好人！此次遭難，還請兄弟救他一救！若是兄弟有事脫不開，請看在過去故交的份上，借給馬某一匹快馬！十兩紋銀和一柄快刀！我自己去！”

    馬無相是不是無常？這事兒還不能完全下定論。

    他所說的血人蔘已經取回來了，看上去不遜色於曾經天官派的至寶，血珊瑚。

    只不過……

    李牧原閉上眼睛，神功暗運，他的感知跨越了距離的限制，感覺到了遙遠之地的一縷氣息。

    “來人！給御獸派發的信緝如何了？”

    “未回？好，傳令，車馬準備，某出去一趟。”

    “哈！”

    冷曉飛突然打了個寒顫，似乎是被冷風吹了一下，讓他從混混沌沌中清醒了過來。

    他很迷茫的看著四周，艱難的從腦海裏撿起支離破碎的記憶。

    廝殺，混亂，惡鬼。

    油燈早就熄滅了。

    四周一片黑暗。

    濃郁的血腥味從鼻孔鑽進他的腦海，讓他感覺到一陣強烈的噁心感。

    嘔！

    他本能的嘔了一口，身邊卻又什麼動了起來，冷曉飛一驚，以為是還有敵人沒有殺完死透，順手就掐了過去。

    入手，卻是一片**。

    “你……沒……事吧！”

    一個吃力的聲音響了起來，冷曉飛楞了一下，手慢慢的鬆開。接著，就有一具身體掛了上來。

    那具身體很冷，很滑，很柔。

    好像是傳說中的美女蛇，又好像是他曾經的青梅竹馬。

    這山洞中本是徹頭徹尾的黑暗，當玉兒坐起來的時候，卻隱隱有了一絲光亮。

    “你沒事吧！”

    這次她的話語流暢了很多，她抱住了冷曉飛，那強烈觸感和凹陷在告訴冷曉飛，此時她到底處於一種什麼狀態。

    曾幾何時，這曾經是他的夢想。

    紅燭紅影，美人在懷，香消軟玉，輕靈可口。

    過了許多年，這個夢想用這樣的一種方式實現。

    一片黑暗。

    “要我。”

    她輕聲呢喃著。

    冷曉飛有稍許的遲疑，她就哭了起來：“你嫌我髒！我也嫌自己髒，可我有什麼辦法，我自己可以去死，但是我家裏還有那麼多人啊！”

    “剛纔，你已經把那兩個官兵殺了！我也脫不了干係，出去就是一個死字。臨死前，你怎麼不能讓我完成願望？你曾經不是說，想要我，想要娶我嗎？”

    冷曉飛嘆息一聲，他身上不知有多少傷口在痛，火辣辣的。只不過奇怪的是，他的身體似乎感覺不到多少疲勞，反而充滿了活力。

    一隻櫻唇吻了上來。

    冷曉飛下意識的躲閃。

    “我就這一個願望，給你一次！你要是不要，我就一頭撞死在這裏。”

    頭又開始疼了起來，似乎有些混沌，好像是宿醉的感覺，冷曉飛再也堅持不住，翻身壓了上去。

    沉重的喘息聲，低低的呼喊聲，若有若無的風聲。

    時光不知過了多久，反正這山洞裏也沒有個時間的概念，冷曉飛也不知多少次釋放，他一點也不累，反倒覺得身上的傷口都在癒合。

    只不過他雖然不累，懷中的蓮花卻累了，於是他小心的呵護著嬌嫩的花瓣，悄聲道：“跟我走吧！我還沒有娶妻，你當我的妻子！你的家人，我會去求國公將他們救出來！”

    “不……”玉兒回答的很快，不過她變的也很快：“你知道他們被關的什麼地方嗎？幽寂死牢……早年朝廷關押武人高手的地方，只要外面一有風吹草動，一炷香的時間整個監獄就會徹底崩潰……你那位國公就算是再厲害，能在一炷香的時間找出人來？”

    冷曉飛啞然，他覺得李牧原可以，卻又不敢保證，只得說道：“不管如何，我們先出去再說。你扯些破布擋在身上，我先出去看看。”

    玉兒悠悠的說道：“沒用的！這山洞口壓著斷龍石，只有那兩個看守知道機關所在。來吧，你不信，我陪你去找找。”

    她當真陪著冷曉飛一起去找洞口，果如她所說，洞口被巨大的石頭堵住了，任由冷曉飛拼勁全力，巨石也紋絲不動。

    冷曉飛也不氣餒，他沉思到：“這樣大的巨石想要升起，機關定然不小！只要仔細搜尋，肯定會有所得！”

    “不！”玉兒叫道：“冷曉飛，你還不懂我的心嗎？我不想出去！我不想出去！出去的我，就是那個髒兮兮的女人，只有這裏一片黑暗，才能遮住我，我才能這樣大膽的看著你！抱著我，陪著我，我找你之前已經服下藥了，我這樣誘騙於你，對不起你！無論你怎麼樣我也不能獨活！我現在不過就還有幾天的日子！陪陪我好嗎？當我死了，你再出去，尋一處鮮花開放的地方葬了我。”

    “你摸摸看，我的心跳，已經開始變慢了！”

    “趁著我還在，我還能說話，請……抱抱我……”

    冷曉飛重重的一聲嘆息。

    這黑暗中是很容易讓人迷醉的。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他們也不知經歷了多少，兩個人閒著無聊，就開始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最開始是小時候歡樂的往事，後來就說到長大之後的苦惱。

    話越說越多。

    每到情迷之時，玉兒就獻上吻來，黑暗之中，看不清彼此的臉龐，最是能讓人放縱……

    話越說越多。

    星盤今日迎來了一個新的客人。

    一個不速之客。

    “李牧原！你好大膽子，敢在我星盤殺人。”

    “哦？”

    李牧原看著遠處漩渦中的小島：“諸位統領何處此言？我這是幫助你們在拔掉釘子而已。這二十七個人，都是我來之後試圖向外傳遞訊息，或者想要離開這裏的人。”

    “你！你竟然用感知覆蓋了整座大山！你！我們也有自己的往來事物，出出進進都很正常，你這樣不會錯殺好人！”

    “哦！這位統領是……算了，我也記不得你的名字。我就算錯殺了，又如何？”李牧原兩隻手交叉起來，微笑道：“大統領，你還不出來見我？要不然這位統領的腦袋我就拿走了。”

    那位統領勃然大怒：“老夫乃是九神星李隕！你狗狗賊竟敢猖狂！可記住了，我……”

    他話音未落，只覺得眼前一花，他已經被人鉗住脖子提了起來！以他地仙修為，竟然完全捕捉不到敵人的動作。

    “記不住。”

    李牧原冷聲道：“有客來而不迎，我就自己去了。這水翻騰不止，好生呱噪！停！”

    一語出，即如法則。

    地心小城中翻騰的巨浪驟然停止，李牧原隨手將嚇傻的李隕扔在地上，冷聲喝道：“自己給自己掌嘴，我沒回來之前不允許停下！要是有半點懈怠，我就斷了你前進的路！毀了你的丹田氣海。”

    李隕愣了一下，就見李牧原慢慢提起了手，一點恐怖又玄妙的氣息在他的指尖凝結，就這一點氣息，李隕竟然有種一切破滅，自己的修為完全是虛假之感。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