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生即為眾聖。

    眾聖之心集合在一起揮出的一劍，對決夜帝的一人之道。

    皇極六道看似分化萬千，變幻莫測，層層融合，實際上其以人道為外衣，法道為骨骼，而其中最核心的是……

    我道！

    天下事再多再大，也沒有我道重要。

    唯我獨尊。

    一人之力對萬萬人之力。

    看似懸殊的數量對比，但兩者的力量碰撞之後，居然還是夜帝壓過一頭！

    李牧原得到了眾聖之心的幫助，居然依舊被夜帝的皇極六道壓的節節敗退，尤其是在那一聲聲的吾皇萬歲聲中，夜帝的力量彷彿吃了十全大補丸，氣勢不斷暴漲。越發有吞沒天地，席捲一切的氣勢。

    聖道本來就不是獨裁我道的對手，史書之上那一個個血淋淋的事實就是最好的例子。

    只是李牧原此時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他的劍氣雖然被皇極六道拳壓得不斷縮小，實際上變小的只是其型，內在的力量反而在不斷凝實。

    歷史上多少暴君權臣，時間長河的水一衝刷，就算一時風頭無二，此時又能剩下多少？

    “浮光掠影、光陰似箭、早生華髮！”李牧原在瞬息之間連斬出三劍，三道劍氣盡數沒入了輝煌、大氣的半月形劍氣之中。頓時劍氣其型就如被清泉沖刷過，被妥善清洗過的金器。

    光華大作！

    而李牧原的聲音也響徹在戰場之上。

    “你的六道最基礎的人道，其實並非是人道！而是愚道！人道不會被你左右，只有愚人才會聽你的擺佈！迷信你的謊言！今日，我就破了你的假象！智慧之光，照耀大地！”

    李牧原講的話語十分慷鏘有力，每說一個字音節都提高一分，都多帶一分的力量！隨著他的話語，雪見和馬凌雲的身上爆發出了一道道明亮的光輝，並迅速的普灑大地。

    這是智慧的光輝。

    智慧能給予他的信徒最多的東西。

    判斷的能力和選擇的機會……

    在智慧光輝的照耀之下，南里眾生都迅速從“我道”的感染中清醒。雖然大徐軍隊完全不受影響，但是蒼穹之上正在對拼的雙方力量，頓時發生了改變。

    夜帝的拳勢如同被洪水沖垮的堤壩，從外向內，迅速的發生了坍塌、崩潰！

    而藏在其中的金色劍氣，卻越發的璀璨凝實，穿越了層層阻礙，直撲夜帝而去！

    “哼！”夜帝冷哼一聲，一道真氣環繞著李仙兒，讓她不至於墜下去。騰出手來雙手交叉在一起，向前一推。

    “你以為你能破了皇極六道？我告訴你，沒有那麼簡單，皇極六道，囊括天下一切道理！天下歸心！”

    隨著夜帝的話語，他的手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玉璽虛影，這個玉璽模樣並不是大徐自制的碧玉皇璽。而是傳說中傳承上百代帝王，象徵着皇權、象徵着正統的傳國玉璽。

    其方圓周正，上紐交五龍，正面刻“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篆字！

    此璽一出，似乎千百代帝國國運被連結到了一起，浩浩蕩蕩，無數英雄故事，無數風起雲涌，都在這國運之中。

    千百代帝國的國運，凝結成一條長河，這條長河中有一股莫名的氣息，包含萬物，卻又排斥一切外在。

    眾生之心轟開了皇極六道的拳勢。

    面對這帝國國運，卻並沒有展現出那種勢如破竹的氣勢來！反倒是隻能一層層的消磨，只能一點點的相互抵消。

    如此抵消，對李牧原來說並不合算，他的眾生之心乃是南里生靈凝聚而成！跟陽間帝國千百年的記憶國運想比較。南里生靈一方面數量少，一方面底蘊差，憑藉的就是一股一往無前，爲了智慧和自由不惜一切代價的氣勢。

    “不能讓這樣的氣勢，在這國運長河面前消耗！這氣勢太過寶貴了，絕對不能過多的損失！”

    剎那之間，李牧原已經做出了打算。

    這眾聖之心是眾生給他的，他卻不能揮霍，反倒要在可能的情況下，儘可能的保留下它們。

    百兵微微顫抖，似在迴應主人的思想。

    一抹淡淡的金色氣息從百兵的劍鋒處流淌出來，逆勢向上。

    “我記起來了。”

    李牧原一躍而出。

    在他的身後，眾生之心組成的圓弧形劍氣猛的炸開。

    如星雨落。

    依舊是孤身一人。

    劍鋒直至國運長河。

    失去了眾生之心加持的他，氣勢迅速下落，看似是雞蛋碰石頭。

    只是他的劍，卻輕而易舉的斬開了國運長河，並勢如破竹！

    “這是……”

    “你沒有想到？你的傳國玉璽乃是用國運和真氣模擬出來的，我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傳國玉璽的碎片。”

    百兵和惡神之上有兩樣最為寶貴的東西。

    一是傳承至劍仙佩劍的一道虛無之氣，破滅一切，毀滅一切，一切在這道虛無之氣下，都將會化為灰灰。

    但是這道虛無之氣實在是太過強大，就算李牧原的境界再怎麼提升，也完全無法理解這虛無之氣的力量來源。

    甚至劍本身都承受不住虛無之氣，就好像是冰盤子上面放了塊燒紅的木炭，雖然一時能夠承之，卻無法長久。

    劍氣一直在慢慢的潰散，再加上多次使用之後，此時已經寥寥無幾，甚至無法凝聚。

    另一樣最珍貴的器物，就是一塊玉。

    崑崙煉器的手法再巧妙，也不過是鍛鍊凡兵，就算是百兵精鐵加入，兵器削鐵如泥，本質上也沒有什麼變化。

    真正產生變化的是一塊玉。

    來自已經失傳多年，傳國玉璽的碎片。

    傳國玉璽傳承萬年，其內已然有靈，在熔鍊過程中，附著在凡鐵之上，才誕生了兩柄神兵。

    一柄削鐵如泥，破萬家法。

    一柄嗜血如狂，內藏惡神。

    靈性就如生靈的智慧，乃是兵器最珍貴的東西。

    今日李牧原卻要捨棄這一切。

    劍……也願意。

    百兵之靈，並沒有半點退縮，反倒是散發出一種猛士上戰場的決然之豪情。

    金光大盛。

    劍鋒上充滿了說不出的威嚴。

    夜帝模擬出的國運長河，正是以傳國玉璽為基礎，而他的傳國玉璽，乃是根據史料的記載和自己冥冥中的想象幻化而成。

    想象之物在正主面前，自然只有一個結局。

    “怎麼可能！”

    國運長河，被一劍斬之！

    一劍兩斷！

    什麼輝煌、什麼浩蕩、什麼勢不可擋，此時都全然無用。

    一劍劃過，長河崩卒！

    大河崩潰，誰最先倒黴？超脫於河岸之上的人並沒有事情，在河上駕船的人，自然會被大浪捲入水中！

    真氣反噬讓夜帝身形狂震，身上的仙冥服甚至出現了道道血色痕跡，整個人差點從半空中摔下來。

    李牧原一劍斬斷了濤濤國運長河，百兵上的璀璨光輝此刻也迅速的暗淡了下去。

    就好像一座房子，有人住，才叫做人家！沒有人住，那不過是磚石和泥土堆積而成的土塊！

    一滴淚從李牧原的眼角滑落。

    只是此刻，沒有時間哀傷。

    百兵依然是削鐵如泥，能破萬家法的百兵，只是失去了一些東西……

    “老朋友，不知何時能再會！”

    抖一抖劍花。

    萬道劍氣傾瀉而出，鋪天蓋地的襲向夜帝。

    此時的劍氣威力並不怎麼強，但對於氣力近乎全失的夜帝來說，是極為致命的。

    尤其是李牧原並沒有做君子行為。劍氣將李仙兒都籠罩了進去，甚至還有所傾瀉。

    “卑鄙的小兔崽子！”

    “卑鄙？”

    李牧原一腳踩在風上，朝著夜帝急急衝去。

    “如果卑鄙能贏，那我情願卑鄙，起碼會讓我的朋友少死一些？還有，你就不卑鄙了？”

    萬道劍氣之中，李牧原身與劍合，用眾生之心給他的最後一分力量，向前一斬！

    劍鋒所指之處，正是李仙兒。

    這一劍，按照他的計算，李仙兒絕無倖免的可能。

    李仙兒一死，夜帝方寸定然大亂，到時候就會有可乘之機。

    “我終於合格了？算是一個合格的卑鄙者？或者說，是一個合格的劍客？”

    在劍鋒即將斬碎紅顏之時，李牧原的腦海中還詭異的出現了這想法。

    他有些好奇，他有些自責，只是劍卻沒有遲疑。

    過去的種種美好回憶，一切一切的都歷歷在目。

    不曾忘記，只是現在的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跟在人群中歡呼雀躍的孩子了。

    “殺！”

    劍鋒直指。

    他卻沒想到發生的一幕。

    夜帝居然轉過身，用自己的脊背為李仙兒擋住了這一擊。

    劍鋒刺在仙冥服上。

    鮮血四溢，甚至透體而過。

    冷漠、刻薄、自私、狠毒的夜帝，居然用自己的身軀保護了李仙兒。

    夜帝的方寸未亂，他保護的動作行雲流水，顯然是早就打好了注意，心中並沒有任何遲疑。

    倒是李牧原心中雜念多了，他抽回劍鋒，遠遠躍開。

    夜帝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大敵當前，他居然緩緩的脫下了仙冥服。

    染血的長袍蓋在了李仙兒的身上，她表情驚慌無比，如受驚的小鹿一般。

    “美人稍安勿躁，寡人這就去將那亂臣賊子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