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仙兒。

    風塵之中的仙女。

    李牧原昔日記憶中，最為美麗的女子。

    恍若仙女，不似人間之色。

    按照常理，這種女子要麼只出現在傳說故事當中，要麼就是擁有一個最高貴、最出塵的身份，來保護她的容貌。

    但是她卻又偏偏在風塵之間生活。

    群狼環伺，京城裏有很多吃肉不吐骨頭的魔鬼。

    她卻能活的如一朵淤泥而不染的蓮花。

    這是很不簡單的事情，並不只是一句清倌人，賣藝不賣身就能解決的。

    原來的李牧原並不懂這個道理，只是覺得想仙子就該有仙子的活法。若是因為金銀寶物，就出賣了如玉的身體，那最多也就算是一個漂亮點的玩物。

    後來李牧原站的高了，看的遠了，才隱隱察覺小芳閣不是那麼簡單，只不過當時的小芳閣已經歇業，鮮有開門的時候。

    而他雖然少年高位，卻一肚子傷心往事，也沒有閒心去追查這種香豔之事。

    答案在今天才揭曉。

    原來仙子並不是真的飄然出塵。

    只不過是站的足夠高而已，不過既然腳落在地上了，就算站的再高，也是塵世中的人了。

    心中一絲莫名其妙的惆悵。

    昔日，在小芳閣上，李牧原還和她有一段瀰漫着蘭花淡香沉浮舊事。

    沒有月季濃妝豔抹的模樣，沒有桂花撲鼻燻人的香味。

    只是一個略帶些蘭花味道的玩笑和少年人心中美好幻想。

    是美好的回憶。

    只是今日卻沒法停。

    今日的戰鬥不會有任何的含糊，不會有任何的留情。

    唯死而已。

    李牧原單手持劍。

    一躍至高空之中，復而落下，劍鋒周圍出現了一道道似真似幻的小劍氣，將龍椅盡數籠罩。

    殺！

    殺氣盈野。

    這一劍是刺客的劍道，即出劍，一往無前。即出劍，就將生死置之度外。即出劍，哪怕是山在自己的面前崩潰，也不會有絲毫的遲疑。

    劍氣散。

    其內有一股凝聚之力，讓劍氣似散非散，看似分化萬千，其實只有當中一劍。

    美人如玉。

    今日劍不會留情。

    往事故人都在劍鋒之中。

    “妙哉！”

    夜帝輕輕飲了一口酒液，臉上浮現出讚歎之色，也不知是在感嘆美人顏色，還是在說佳釀可口。

    “偉力於自身，原來是這般感覺。”

    夜帝一隻手持著酒，另一隻手大袖一甩。

    手中現劍。

    其劍長兩尺，通體金黃，彷彿是由黃金鑄造而成，劍柄雕龍，龍首吐珠居於劍尾，龍身經劍格直至劍脊之上。

    富貴堂皇的一把劍。

    一劍向上頂。

    整個世界彷彿都籠罩在金光之中。

    他的劍道，乃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劍道王道。

    大勢壓來，任你萬般變化，千般取巧，在浩浩蕩蕩的絕對勢力之前，都全無用處。只是他的劍道，看似只有古樸一劍，但若是將金光放大千萬倍的話，就可以看出，金光實際上是由萬道細小的金色小劍共同組合而成。

    咚咚咚咚。

    劍與劍交。

    轉眼間兩人拼劍上百次，李牧原方從半空中飄然落下，他的胸前有一道淺淺的傷口，似有血滲出來。

    似在下風。

    只是李牧原卻並不在意：“皇帝，我雖不知道你用了什麼奇妙的方法，來掠奪地仙的力量，居然還能加持在自身，以為己用！但是你可知道，修行如登山，需要一步步的來，是沒有什麼捷徑的。你這樣做……”

    他話音未落，拔腳前衝，再與夜帝拼了一擊。

    這一次，他胸前又多了一道傷口，只是夜帝頭上戴的金冠卻被他斬斷了。

    “再來過。”

    劍鋒又來，這次李牧原身上傷口更多，他臉上卻出現了淡淡的笑容：

    “皇帝，我知道你最大的問題是什麼了，夜鬼首領的利用價值也竟被榨乾，所以死了也無妨！夏頡卻被我救了，這導致你的身體出現了混亂，現在根本不能動！而且你作為皇帝，已經失去了當年揭竿而起最大的優勢。”

    “揮劍之前，你沒有視死如歸的心。”

    李牧原輕輕舉起劍。

    “這一劍，我要拼命了。”

    抬起腳，一步踩在空處，卻有一股柔力託著他不讓其落下。

    李牧原被風捲著，直入雲霄之中。

    濃濃烏雲凝聚，被狂風捲動，彷彿大海上的浪濤。

    一道劍光掃出。

    夜帝隨手一揮，就劍光打飛，劍光去勢不減，將遠處的一個大徐士兵斬作兩斷，順帶著還斬斷了一杆大旗。

    旗落。

    萬道劍氣如雨傾瀉。

    夜帝一手持劍，一手向上抬。

    金光如傘，將他和美人保護的密不透風。

    一個人影踩著狂風暴雨，從蒼穹上直衝而下。

    他的劍鋒上，帶著極為璀璨的光芒，彷彿是流星從天落下。

    流星撞在了金光之上，生生擠了進去。

    李牧原渾身是血。

    他擠進去的時候，並沒有做什麼防禦，渾身上下被組成劍光的小劍剮的傷痕累累，鮮血滿身，他所有的力量都傾注到自己的劍上。

    自身安危都不重要，只要能夠出劍就好。

    光華璀璨。

    雄渾的劍氣在金光內炸開。

    如萬千刀片在其中滾動。

    夜帝沒有想到李牧原剛烈到了這種程度，拼著一身傷，也要硬生生的衝入到他的身前。

    這就體現出刀山血海殺出來的地仙和巧取豪奪，走了捷徑的地仙之差別。

    夜帝一時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甚至丟掉了手中的劍！他只好一把攬過了李仙兒，一隻手揮起，用大袖遮擋自己。

    九條金龍從龍袍上閃出來，由虛化真，將他團團保護住。

    一人突至。

    劍鋒直刺！

    九條金龍被一劍盡斬，龍血如泉涌般飆飛，碎肉四處濺射！

    咚！

    遠處還在廝殺的軍陣中間，卻突然陸續有重物從高處落下，生生的砸死了數個士兵。

    須臾塵埃落定再去看處，來自大徐計程車兵們驚愕的發現，那一個個從高空落下的重物，竟然是一顆又一顆的龍首！

    只不過這落下的龍首，並不像是他們想象中的那樣高貴，充滿了神聖的味道，反倒是有些猙獰可怖。

    甚至，龍血的味道，還有點腥臭、令人作嘔，好像是死去很久的野獸那般氣味。

    或許這就是，現實和想象的區別吧。

    一劍誅九龍。

    李牧原這一劍，盡顯地仙風采。

    血海橫流，龍的肢體四散。

    夜帝身上的龍袍已經破爛不堪，其上紋繡的金龍更是一個不見。

    作為刺客，一擊不中要遠遁千里。

    這是爛痾山主曾經說過的道理，否則就不算是一個合格的刺客，只能算是一個死士。

    不過今日，李牧原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他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夜帝必須死！

    他不死，這南里城永遠不會安寧！

    拴在大軍上的鎖鏈被夏頡斬斷了一些，而大軍又親眼目睹了夜帝身上出現的多目惡魔，換成普通的軍隊，不說臨陣倒戈，喪失戰意崩潰是很現實的事情。

    但是……大徐軍還在戰！

    雖然失去了夜帝的指揮，軍隊有些混亂，一時被南里萬衆壓制住了！不過軍隊此刻正在自我調整。

    有自己人的首級被扔出來。

    有士兵從前線擠回來，正在朝著龍駕這邊趕。

    有將軍站出來，臨時充當了指揮的角色，正在梳理軍隊的混亂。

    可以預見，他們的混亂不會持續太久，而南里萬衆，無論如何也不會是他們的對手。

    雖然南里萬衆一心，在短時間內突破了大徐軍數道防線，甚至殺死了上萬士兵！但是火就是火，總有燒完的時候。

    馬凌雲率領南里萬衆的攻勢已經放慢了很多，畢竟是血肉之軀，只憑借一腔血勇突擊的話，很快就會疲憊。

    更要命的是它們的戰鬥意識很薄弱，也沒有什麼有效的組織。剛纔拼死救援李牧原的舉動雖然很讓人感動，但這種戰場上的大忌，卻幾乎差點葬送了它們的全部成果。

    劍鋒一抖，不染任何塵埃。

    夜帝手中無劍，披頭散髮渾身破爛，看起來非常狼狽。並且李牧原能夠非常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剛纔的一劍已經傷到了對方。

    他此刻的氣息十分不穩定，一會像是一萬個人的真氣混雜到了一起，如油鍋中倒進去了無數冰塊，隨時可能炸開。一會又純淨無比，好像是天山的雪蓮，充滿了聖潔的味道。

    “皇帝，你還有什麼招式？”

    夜帝必須死。

    這是最好最快的解決方式。

    李牧原沒有給夜帝喘息的機會，他立刻撲上，再次斬出了自己的絕殺一劍。

    這一次，夜帝手中沒有劍。

    這一次，一定能斬下夜帝的頭顱。

    只是。

    夜帝破爛的龍袍之下，突然有濃郁的白光亮起。

    萬道璀璨的光芒從龍袍中衝出，交織成一朵巨大的蓮花，而在其中，有一個黑色的卐字元號緩緩的升起。

    李牧原終於明白，夜帝是靠什麼鎮壓混亂的真氣。

    為什麼那些身穿古怪衣服，卻臨時有一階地仙實力的手下都不見了。

    夜帝奪走了他們的一切，重新鑄造了一件更為強大，更為超脫的……

    “有地仙五階力量的……仙冥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