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

    祁幽竹看到李牧原睜開眼睛，立刻問道。

    “算是吧！”

    他看著李牧原，覺得他好像有什麼不同，卻又說不出來哪裏發生了變化。

    如果硬要他說的話，此時的李牧原，身體好像隨時都會隨風而去，直上雲霄之中，有一種非常出塵的味道。

    “你好像……”

    “一點小情況而已！”李牧原笑道：“中間出了點小問題，沒有按照原定的計劃偷偷控制虎符之將！不過結局還算是完美，就是要幫助一些人回家，多了一件事情，多少有些麻煩！”

    “哈哈！”祁幽竹笑了起來：“幫人回家，可是一件好事，多做會有好報的！”

    李牧原點點頭，沒有說什麼，祁幽竹就像是大多數的老人一樣，開始絮絮叨叨的說自己的過去。

    他也想家，他也想要回去，他也想去看看父親眼中說的，如同地上天堂般的陽間。

    他一邊帶著李牧原往原始神所趕，一邊在訴說著自己的嚮往。

    李牧原只能報以苦笑，他本來不想打擊這個純潔而孤獨的老人，但還是忍不住說道：“陽間可沒什麼好的！”

    “瞎說，陽間最好了！那裏有什麼不好的！”

    “那裏啊！吃人！”

    老人打了一個寒顫，不敢相信李牧原說的話：“怎麼可能？吃人？”

    “是，並不是因為餓了才吃，而是上面的人，有時候爲了過的舒服一點，就隨便吃幾個過過癮！當然這種人也是少數！吃人多了，人也不傻，就團結起來，就把天都給捅破了。”

    李牧原悠然道。

    “不吃不行嗎？”

    “一個人碗裡所有的東西是有限的，搶走一分或許還沒有什麼。要是全部都搶走的話，誰會同意？只能吃了他們，這樣就能搶個乾淨！”

    “啊呀！人間那麼可怕！我不去了！”

    “沒事沒事！”李牧原有些不好意思：“額，做惡之人去了人間，纔會遇到可怕的事，你這樣的英雄豪傑，去了也沒什麼事。”

    “那也行！我去了之後，就到處走走，誰要是吃人，我就好好的教訓他！連人都吃，還有什麼幹不出來的？不過你說吃人我倒是想起來了！父親曾經說過，看守原始神所的是兩大判官！他們就是會吃人的！”

    “他們的身體，能夠自由的穿梭在陰陽之間！手臂可以無限伸長，隨意伸到人間的每一個角落，只要有人晚上子時之後，喝梅子杏花酒，再吃醋釀螃蟹，他們就會將其捉走吃掉！”

    李牧原笑笑，不以為然，這很像是家長爲了哄孩子，胡亂編造出來的故事！

    他也沒有說破，一笑置之，就問道：“我們已經走了十二天了，九千里路應該也走到了吧，原始神所到底在何處？這幽冥到處都一樣，也沒個山川樹木做個參考，我們不會是走錯路了吧！”

    祁幽竹撓撓腦袋，很明顯他對這個問題也頗感疑惑：“我父親當年是那樣說的，地之極，海之邊，付嗓山下，就是原始神所，等等，你看那是什麼？”

    他突然激動起來，指向天邊！李牧原順著他的手看過去，映入眼前的一幕極度讓人不敢相信。

    一隻如流星般的巨手快速的滑過天際！而在巨手之中，好像掐著成百上千的人……

    “啊！”李牧原不由得脫口而出：“難道真有判官吃人？”

    兩人詭異的對視了一眼，都不由的加快了腳步。

    很快，他們就知道，自己來對了地方。

    他們的腳下，原本慘白色的土地，開始逐漸的變的溼潤起來，再往前走一日，地面上已經積了約一尺深的水。

    水清澈，寒入骨。

    無魚。

    踩水向前，一日後，水深已有一丈。一望無際，不只有幾千幾萬裡寬闊！隨著滾滾陰風襲來，浪濤翻滾，已經有了些許驚濤海浪的氣勢了。

    兩人也不敢節約真氣，都踩在水面上前行。很快，水流的速度逐漸加快，遠處傳來了陣陣水浪墜落的聲音。

    聲音聽起來好像是很近，但他們追逐著聲音，又足足走了六日！

    此時水浪之聲已經震耳欲聾，而且天地之間一片漆黑，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兩人摸黑向前，突然，李牧原感知到，走在前面的祁幽竹腳下一空，竟然向下墜去！

    慌的李牧原一把拉出，巧巧將他拉住！他另一隻手打了一個響指，一點火焰在他的手上燃燒起來，他這纔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他們不知不覺之間，已經到了一個懸崖邊上。而在他們眼前，水流嘎然而止，向下洩去，形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瀑布！

    李牧原站在懸崖的邊角，放眼望去，入目的只是一片黑暗，無邊無際，不見盡頭。

    忽的。

    遠處的地平線上，一輪旭日跳了出來，世界瞬間就亮了起來。藉着這道光，他才得以窺到這世界的真容。

    瀑布不知落下了多少丈，在底部又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湖泊。湖泊的中間有一島，島上有巨山，在巨山底部，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些巨大無比的石像。

    “這就是原始神所嗎？”

    李牧原回身問道。

    “什麼？你看到了什麼？”

    祁幽竹站在他身後，眼睛很是無神，好像是什麼也看不到。

    “你看不見嗎？”

    “我只看見，漆黑一片！”

    李牧原沉思片刻，靈機一動，將祁幽竹向前拽了一步，讓他來到這懸崖邊上！祁幽竹立刻叫了一聲：“好亮的光！”

    他使勁的揉了揉眼睛，這纔看到了眼前的一切：“真是神奇！你我剛纔恐怕只差一步的距離，就這一步的距離，卻分割了黑暗與光明。”

    “那個地方……”他凝神觀看：“我也不知，不過都來到這裏，我們總要去看看吧？”

    李牧原不可置否，他一隻手抓住祁幽竹，調息片刻，他的身體就化作了一陣風，裹起了祁幽竹，慢慢朝著瀑布之下飄去。

    地仙四階，是讓自身真氣，與構成天地的四種屬性之象徵，青龍，白虎，朱雀，玄武融為一體。自此，地仙之體得到昇華，真氣與天地自然的界限更為接近，可以施展出種種非凡之力。

    乘風起，隨風落。

    李牧原化身為天舟，緩緩飄落，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們終於落到了水面上。

    回首看去，瀑布幾如天高，水流傾瀉，就如天幕倒轉，極其壯觀。

    “厲害！”祁幽竹拍手道：“我記得父親說過，這裏是萬物之極，萬物終點！一切的一切，都將最終歸於此處！甚至有一天，陽世也將會歸於這片浩蕩大海之中。”

    李牧原喘口粗氣，地仙四階可以讓他身化為風，但是自己身化的風，畢竟不是天地之力！於自身之上，可以逍遙自在，但想要作用於他人的話，就要付出十倍以上的力量。

    這瀑布不知有多長，恐怕有個幾萬丈，李牧原載著祁幽竹下來，幾乎也耗盡了全部的力量。

    “終點就是初始！說不定這裏的另一面，也在孕育萬物呢！你稍等一會，我需要恢復。”

    李牧原打聲招呼，就盤膝坐在了水面上，重新凝聚真氣，調理氣血，梳理丹田！

    祁幽竹不說話，他靜靜的坐在李牧原的身邊，也開始調理恢復！他們兩個都快到了一種極限，要是再過一會，恐怕在這水面上都站立不住！原始神所中，還不知到有什麼危險在等著他們！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

    這個世界除了瀑布轟鳴的聲音之外，再無一點雜音。而若是沉下心來，靜下氣來，瀑布產生的轟鳴聲也漸漸消失的無影無蹤，形成了一種徹底、透徹的寂靜。

    李牧原深深呼吸。

    他從這種寂靜中，感受到了一絲別樣的東西。

    萬物寂靜，萬物終點。

    終點亦是初始，生死間的輪迴，或許沒有那麼複雜。

    隨著他的冥想，他的精神中的一切雜念，都在漸漸的消失。甚至他的神，他的記憶，他的喜、衰、欲、怒、樂都在逐漸的淡化！而與此同時，他的魂似乎要超脫身體，成為獨立的存在……

    一種自由，輕鬆的感覺在李牧原的身體之中誕生，連番苦戰，長途跋涉所產生的疲憊一掃而空，他只覺的此時的自己，心肝脾肺腎正在歡欣鼓舞，人好像得到了昇華……

    在他的意識最深處，五種氣息逐漸凝聚，神魂意魄精盡皆聚集，甚至融合到了一起，正在產生一團最為原始的氣息。

    他的身體周圍，更是出現了五彩斑斕的氣息波動，絢麗非常!

    若是有人看到李牧原此時的狀態，定要駭的驚掉下巴，此時此刻的異象，分明是即將突破五氣朝元境界的表現。

    不久之前，他在三才無量陣中剛剛有所領悟，勘破了四相刻心的境界！這纔多少時日，又要突破？這速度簡直快的嚇人……

    只是，一切似乎沒有那麼順利。

    就在五彩斑斕的氣息凝聚到了極點之時，忽的異變陡生。

    一聲沙啞，扭曲的大笑聲響了起，猛的將李牧原驚醒過來……